第12章 沙海夜行与星舰残梦(1/2)

黄昏的喀万驿笼罩在一片金红色的光晕中。太阳沉向西方的沙海,将天穹染成火焰与葡萄酒交织的色彩,沙丘的背光面拉出深紫色的、流动的影子。风开始转凉,带着白昼残存的热度与夜晚初临的寒意,卷起细沙,在驿站土墙上刻下转瞬即逝的纹路。

星弥一行人聚集在驿站西侧的出口。泽布已经等在那里,换上了一套更适合长途跋涉的沙漠装束——轻薄但密织的白色长袍,边缘用靛蓝色线绣着复杂的几何图案,脸上蒙着防沙的面巾,只露出一双恢复了部分神采的黑色眼睛。他身后站着萨拉姆和四名阿如村护卫,每个人都牵着两匹单峰驼,骆驼的鞍袋鼓鼓囊囊,装满了水囊、干粮和应急物资。

“黄昏的‘黄金三小时’。”泽布拍了拍一头骆驼温顺的脖颈,“我们要在这段时间内赶到第一个庇护点——‘三岩之影’,一处由三块巨大风蚀岩构成的天然石穴。之后的路,必须等月亮升起才能继续。”

赛诺已经换回了大风纪官的正式装束,胡狼头帽子在斜阳下拉出威严的影子。提纳里仔细检查着每一头骆驼的负重,确保草药品和急救工具放在最容易取用的位置。空在帮派蒙调整一个特制的小型鞍座——那是提纳里临时用藤条和布料编的,可以让派蒙在长途行进中节省体力。

星弥撑着她的阳伞,站在沙丘边缘。她换上了一套更便于行动的服装,依旧是星灵族偏爱的淡紫色调,但剪裁利落,腰带上挂着一排小巧的金属工具——都是她在稻妻时,影让天目锻冶屋为她定制的。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干燥、灼热、带着矿物与腐朽植物混合的气味。这就是沙漠。与她记忆中的星海截然不同,却有一种同样浩瀚的荒芜之美。

“星弥,”空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皮质水壶,“泽布说沙漠里最危险的不是高温,而是脱水。要随时补充水分。”

星弥接过水壶,指尖触碰到空的手背时,突然顿了一下。她抬起眼,异色的眸子在夕阳下闪烁:“空,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找到的‘遗物’真的来自我的故乡,但它现在被用来做很糟糕的事……”

她少见地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空安静地等着她说下去。

“……你会觉得,是我的责任吗?”星弥轻声问,“因为是我的族人留下的东西,才引发了这些问题。”

空摇了摇头,金色的眼睛里是纯粹的坚定:“责任不在于留下东西的人,而在于滥用它的人。就像我旅行中见过很多被用来作恶的宝物,但制造那些宝物的人,本意可能只是为了帮助他人。”

他顿了顿,露出一丝微笑:“而且,你现在不就在努力纠正这个错误吗?”

星弥看着他,眼中的犹豫慢慢散去。她点了点头,将水壶挂到腰带上,重新撑起伞:“你说得对。与其自责,不如把烂摊子收拾干净。”

派蒙飞过来,小脸上满是兴奋:“都准备好啦!我们快出发吧!我还是第一次骑骆驼呢!”

泽布翻身上了领头骆驼的背,动作流畅得仿佛与骆驼融为一体。他回头看了一眼众人:“跟紧我,保持队形。沙漠的路不是用眼睛看的,是用身体记的。如果走散了,立刻原地停下,发射信号弹,不要试图自己找路——沙丘是活的,你永远找不到‘刚才’的路。”

说完,他轻喝一声,骆驼迈开步子,踏入滚烫的沙海。

黄昏的沙漠呈现出一种惊人的美感。沙粒在低角度的阳光下像流动的金色液体,每一道沙脊都镶着耀眼的金边,而背风面的阴影则是浓郁的靛蓝与紫色。风吹过时,沙面泛起鱼鳞般的波纹,发出细微的、永不停息的沙沙声,像大地在呼吸。

一开始的路还算平缓。骆驼的脚步沉稳,驼铃声节奏单调却让人安心。派蒙起初还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指着远处奇形怪状的风蚀岩大呼小叫,但半小时后,她就蜷缩在小鞍座里昏昏欲睡了——沙漠的单调景致和骆驼摇晃的步伐有强大的催眠效果。

星弥反而很清醒。她坐在骆驼背上,阳伞收了起来——黄昏的光线已经足够柔和。她的目光扫过沙海,体内的星光之力与这片土地产生着微弱的共鸣。她能“感觉”到地下深处有东西在流动:古老的水脉、残余的元素能量,还有一种……更隐蔽的、如同脉搏般跳动的机械振动。

那振动很有规律,每隔几分钟就会传来一次轻微的“嗡鸣”,像是地底深处有台巨大的引擎在怠速运转。震动源就在他们行进的方向。

“感觉到了吗?”泽布突然开口,声音隔着面巾有些模糊,“‘熔炉’的心跳。越是靠近,感觉越明显。”

赛诺点了点头,紫色眼眸中电光微闪:“地脉扰动。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太规律了。”

“那就是教团的手笔。”泽布的语气带着恨意,“他们挖开了陨石坑,把星舰残骸的核心部件接到了地脉节点上,强行抽取地脉能量来维持‘熔炉’的运转。就像在活人的心脏上插了根抽血管。”

星弥的指尖轻轻颤动。她想起在金属箔片里看到的画面——那半截星舰残骸。如果核心部件被这样滥用,不仅会破坏地脉,残骸本身的结构也可能因为能量过载而彻底崩解,释放出无法控制的星能辐射。

“还有多久到三岩之影?”提纳里问。他的耳朵不断转动,收集着风声、沙声和远处可能存在的危险动静。

“快到了。”泽布指向地平线上三个并排的黑点,“看到那三块石头了吗?像不像三个守望沙漠的巨人?”

随着距离拉近,那三块风蚀岩的轮廓逐渐清晰。它们确实像三个巨大的、被风沙雕琢了千万年的石像,背对着夕阳,面向东方,沉默地矗立在沙海中央。岩石底部有一个天然的凹陷,形成了一片大约能容纳十人左右的阴凉区域,地面上散落着篝火的痕迹和过往旅人留下的石刻符号。

他们抵达时,最后一缕夕阳正好沉入沙丘之下。黑暗如同潮水般迅速淹没大地,温度开始急剧下降。

“在这里休息一小时。”泽布跳下骆驼,开始解鞍袋,“月亮完全升起后,温度会稳定一些,而且星光能为我们指路。”

护卫们熟练地开始搭建简易营地,收集干枯的骆驼刺和红柳枝生火。赛诺和提纳里在周围布下警戒——赛诺用雷元素力设下感应陷阱,提纳里则在沙地上撒下特制的药粉,能驱赶毒蝎和沙蛇。

星弥走到其中一块岩石下,伸手触摸岩壁。岩石表面温热,还残留着白天的余温,但很快就会变得冰冷。她闭上眼睛,将掌心贴在粗糙的岩面上,尝试用星光之力感知更深层的信息。

岩石的记忆古老而破碎。她看到了无数场沙暴、迁徙的兽群、远古部落的祭祀仪式、赤王时代的商队……时间像流沙一样从指缝间溜走。然后,她捕捉到了一段相对“新鲜”的记忆——

大约三年前,一个月光很亮的夜晚。一队穿着奇怪服饰的人(不是灰袍,而是深蓝色的、带有金属护甲的制服)拖着沉重的设备经过这里。他们携带的箱子里散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那波动让岩石都在微微震颤。队伍中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披着金色长袍,手持权杖……

和她在金属箔片中看到的是同一个人。

星弥集中精神,试图看清那人的脸。但记忆很模糊,只能看到兜帽下的阴影,以及权杖顶端那颗宝石——即使在记忆影像中,那颗宝石也散发着不祥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光芒。

“星弥?”

空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她睁开眼,发现营地中央已经升起了一小堆篝火,橘黄色的火焰跳动着,驱散着夜晚的寒意。

“你没事吧?”空递给她一块烤热的干粮,“脸色有点白。”

“我看到了那个人。”星弥接过干粮,在火堆旁坐下,“三年前,他带着星舰残骸的核心部件经过这里。方向……和我们一样。”

泽布正在检查一具便携式的星象仪,闻言抬起头:“金色长袍,宝石权杖?那是‘教长’,星骸教团的最高领袖。没人知道他的真名,连最核心的成员也只称呼他为‘教长’或‘执杖者’。”

“他有使用什么特殊能力吗?”赛诺问。

“没有人见过他亲自出手。”泽布摇头,“但他手中的权杖……很诡异。据说触碰权杖宝石的人,会看到‘未来的幻象’,然后就会对教长死心塌地。我以前以为那是某种催眠术,但现在……”他看向星弥,“结合你们说的星灵族遗物,那宝石恐怕也是从星舰残骸里挖出来的东西。”

星弥皱眉思考。星灵族的科技中确实有能干涉认知的设备,但通常用于教育和医疗,比如辅助学习复杂知识,或者治疗精神创伤。如果被滥用……

“我需要看到那柄权杖。”她说,“才能确定它到底是什么,以及如何安全地拆除它。”

派蒙已经醒了,正捧着一小碗热汤小口喝着:“那我们快点去找到那个‘熔炉’,把坏蛋都抓起来,把权杖抢过来!”

提纳里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泽布,你之前提到‘熔炉的活性在增强’,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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