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风起赤岩 内外交困（1/2）

十三天的倒计时，在紧张焦灼的氛围中飞快流逝。殷璃与谢景宸布下的阻祭之谋，如同投入西域这锅沸汤中的诸多配料，在明暗两条战线同步发酵，开始散发出各自或辛辣、或苦涩、或令人不安的气味，将赤岩谷的火罗教一步步推向内外交困的绝境。

西域前线，干扰与渗透已初见成效，火罗教的运转齿轮开始出现滞涩。

顾九章麾下那些擅长“制造意外”的好手，果然不负“专业搅屎棍”之名，将阻祭之谋的第一环执行得淋漓尽致。通往赤岩谷和新月绿洲的三条主要商道上，“意外”接踵而至，让火罗教的物资补给陷入混乱。一支运送铸造“焚天巨弩”所需特制粘合材料的驼队，在行至一处峡谷时遭遇了“突发流沙”——实则是靖安司好手提前挖掘陷阱，再用浮沙与枯草伪装，导致十数峰骆驼连同货物一同坠入深坑，损失惨重；一处为工坊提供燃料的木炭窑场，深夜突发“火灾”，火势借着夜风迅速蔓延，烧毁了大半库存木炭，事后调查只发现通风口被人动了手脚，引风助燃；甚至连新月绿洲内唯一那口供应神庙与核心区域用水的深井，也连续三日泛出奇怪的腥臭味，经火罗教巫医查验，水中被混入了某种西域特有草药的汁液，虽不致命，却足以让人腹泻乏力，导致取水困难，人心惶惶。

这些事件单独看来都不算致命，却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消耗着火罗教本就紧张的物资储备和人力精力。底层执事们疲于应对各类突发状况，运输队被迫绕道而行，行程延长数倍；工坊因原料短缺，铸造进度屡屡停滞；守卫们则被分散兵力去排查商道、守护物资，原本严密的防御出现了多处薄弱环节。更重要的是，这些“意外”让谷内的劳工们暗自窃喜，觉得是“天意”在惩罚火罗教，心中的怨气与日俱增。

与此同时，殷璃的“攻心之计”也在悄然发酵，如同毒藤般在绝望的人群中蔓延。混入劳工队伍或与其家属接触的靖安司细作，将“祭祀需活人血祭，所有参与建造的劳工都将成为祭品”“大衍使团已在石泉部设立庇护所，凡逃出赤岩谷者，皆可获得土地、粮食，与家人团聚”的消息，掺杂在家长里短的闲聊和刻意散播的恐怖传闻中。起初还有人半信半疑，但随着火罗教对劳工的管控愈发严苛，动辄以“亵渎神明”为由打骂甚至斩杀怠工者，越来越多的劳工开始相信传闻。虽然尚未发生大规模逃亡，但怠工、装病、故意损坏工具的情况明显增多，甚至有劳工在夜间偷偷串联，酝酿着逃跑计划。监工的皮鞭喝骂声日渐频繁，谷内的气氛变得愈加暴躁和压抑，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朔风小队则在险境中冒险取得了关键进展。伪装成低级执事“穆罕”的队员“模仿鸟”，利用每日给工坊守卫送饭、清点物资的机会，刻意接近了一名负责管理符文金属片的中层头目——此人因克扣物资分赃不均，对上位护法心怀不满，时常抱怨待遇不公。“模仿鸟”抓住这一点，在一次私下接触中，悄悄展示了一小块中原的上等丝绸（作为信物），并许以“事成之后，大衍王朝将给予黄金百两，护送其与家人前往中原安度余生”的重利和安全承诺。

在利益与恐惧的双重驱使下，这名头目最终松了口，透露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那些奇异金属构件组装成的，是一种被火罗教称为“焚天巨弩”的远程投射装置，全长逾三丈，需数十人合力操作，能将刻画着爆裂符文的金属巨箭射出数里之遥，威力足以摧毁一座小型堡垒！而祭坛的作用，除了凝聚所谓的“星辰之力”为巨弩充能外，更重要的是进行超远程的“星光定位”——通过祭坛符文与特定星辰的呼应，校准巨弩的射击方向。至于具体瞄准的目标是什么，这名头目也无从知晓，只知道是“教主亲自指定的、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关键之地”。

与此同时，朔风本人经过多日潜伏观察和精密计算，结合“模仿鸟”偷看到的零碎图纸，终于推断出祭坛能量流转的核心关键节点——位于祭坛背面一处隐蔽的、由特殊黑色石材构筑的“引星台”下方。那里是整个符文阵列的能量汇聚点，埋设有数根粗大的金属导管，连接着祭坛基座与山体中的矿物脉络。与祭坛正面的严密守卫不同，“引星台”因位置隐蔽，且被认为是“神明庇佑之地”，仅安排了十余名普通教徒守卫，或许是破坏计划的潜在突破口。

然而，火罗教并非毫无察觉的靶子。连续的物资损耗与劳工骚动，早已引起了其核心层的警觉。

新月绿洲，火罗教神庙深处，一间由黑石砌成的密室之内。

五位红袍护法齐聚一堂，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负责物资调配的护法面色铁青，手中的权杖重重敲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连续多日的意外，绝非巧合！商道遇袭、窑场失火、水源被污……这分明是有人在暗中捣鬼！结合石泉部的异动，定是那些中原使团的人干的！还有赤岩谷内劳工的骚动，也一定是有人在散播谣言，煽动人心！”

“查！给我狠狠地查！”首席护法，一个面容阴鸷、额头刻有火焰刺青的老者，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传令下去，新月绿洲即日起实行宵禁，所有外来者一律登记盘查，凡形迹可疑者，格杀勿论！赤岩谷内，加强巡逻，尤其是工坊和祭坛区域，昼夜不休！把那些敢嚼舌根、怠工偷懒的贱民都抓起来，严刑拷打，务必找出背后的煽动者！祭祀在即，绝不容许任何差池！”

另一位负责情报的护法却忧心忡忡地开口：“大护法，事情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棘手。根据各地暗桩传回的零星回报，石泉部那边，中原使团活动频繁，不仅帮助石泉部改良草场、设立医疗点，还派出人手接触周边的流沙部、黑石部等小部落，那些部落的态度愈发暧昧。更麻烦的是，我们派往东部焉支部、疏勒部催促贡赋的队伍，回报说那些部落首领推三阻四，甚至有人私下接触大衍的使者，接受了他们的丝绸和盐铁……我们，似乎正在被孤立。”

“孤立？”首席护法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与狠厉，“一群目光短浅的蠢货！待‘焚天巨弩’建成，祭祀成功，神迹降临，我看还有谁敢三心二意！到时候，那些背叛者，都将成为‘神罚’的祭品！当务之急，是确保赤岩谷万无一失，加快‘焚天巨弩’的组装和祭坛的最后调试！加派人手，从新月绿洲调遣两百名精锐教徒前往赤岩谷，重点守卫核心区域和工坊，凡有可疑，格杀勿论！至于那些中原使团和叛乱的部落……”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刺骨，“祭祀之后，再慢慢收拾，定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就在火罗教内部因外部压力而收紧控制、变得更加敏感和暴戾的同时，殷璃期盼已久的“外援”，也终于悄然抵达石泉部。

安西都护府派出的那队“破障”高手和“技术小队”，化装成贩卖中原漆器、药材的商队，历经数日艰险，避开了火罗教的层层盘查，穿越了其势力范围的边缘缝隙，成功抵达石泉部与殷璃汇合。这支小队仅有三十余人，却个个都是帝国精挑细选的行家里手——有擅长机关破解的工匠、精通定向爆破的火药匠人、熟悉地质结构的勘探师，甚至还有懂得简单气象知识、能利用风沙掩护行动的斥候。他们的到来，让殷璃手中终于有了执行“核心破坏”计划的专业技术力量，也让原本略显薄弱的突袭阵容变得底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