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侯府祸解宴秋光(2/2)
祝英台心里一暖 —— 马文才总是这样,把危险都扛在自己肩上。
两人往斋舍走,路过砚池时,见梁山伯正蹲在池边喂锦鲤,手里还拿着块饼屑。“英台,马兄!你们可算回来了!” 梁山伯笑着挥手,“方才山长说,明日要办‘秋社宴’,让咱们都准备些节目呢!”
“秋社宴?” 祝英台愣了愣,这几日满脑子都是案卷和刺客,倒忘了书院的传统 —— 每年秋收后,都会办宴庆祝,学子们还会吟诗作对、弹琴舞剑。马文才看着她眼里的光亮,嘴角微扬:“正好,也该松快松快了。”
可没等秋社宴到来,新的麻烦又找上了门。第二日清晨,祝英台刚到讲堂,就见管事拿着一张纸站在门口,脸色凝重:“祝英台,有人递了状纸,说你‘冒名顶替’,根本不是祝家公子!”
这话像惊雷般炸在讲堂里,学子们瞬间围过来,指指点点。王蓝田更是凑上前,阴阳怪气:“我就说你不对劲,原来真是冒名的!”
祝英台脸色发白,下意识看向马文才 —— 他此刻正站在人群外,眉头紧锁,眼神却很坚定,悄悄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慌。
“管事,这状纸是谁递的?可有证据?” 马文才走上前,接过状纸看了一眼,指尖在纸角轻划 —— 那墨迹和之前西坡灰衣汉子手里的地图墨迹一样,都是京城松鹤斋的墨。“这状纸连递状人的名字都没写,按《唐律》,‘匿名告人者,杖八十’,难道管事忘了?” 他话锋一转,冷冷瞥向王蓝田,“梁兄方才律法课还批注了‘诬告反坐’的条例,不如王兄跟我们好好探讨下,恶意揣测同窗、散播流言,该当何罪?”
王蓝田被他眼神一慑,想起《唐律》中 “诬告者与被诬告者同罪” 的规定,脸色瞬间煞白,讪讪地闭了嘴,缩着脖子退回了人群。
管事愣了愣,显然没料到马文才会提律法。祝英台也反应过来,定了定神:“我确是祝家子弟,家父是上虞祝员外,若管事不信,可派人去上虞查证。再者,我入书院时,院方已验过文书,如今有人匿名诬告,分明是别有用心。”
山长很快也赶来了,看过状纸后,沉声道:“匿名状纸本就不合规矩,此事我会派人去上虞查证。在结果出来前,祝英台照常上课,谁也不许再议论。”
山长的话压下了流言,祝英台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马文才 —— 他正对着她微微点头,眼里带着安抚。
课后,两人走到竹林里,祝英台才敢说出心里话:“是靖安侯府的人搞的鬼,他们想把我赶出书院,断了你的帮手。”
马文才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我父亲的旧部回信了,说案卷里的证词已交给御史台,不日就会参奏靖安侯。咱们再撑几日,等京城那边有了动静,这些麻烦就都没了。”
祝英台接过信,见信上写着 “万事小心,侯府已狗急跳墙”,心里虽有些紧张,却也多了几分底气。“那秋社宴,咱们还参加吗?” 她抬头问。
马文才笑了:“为何不参加?正好让他们看看,咱们没那么容易被打垮。”
秋社宴的暮色比往日来得更柔些,书院庭院里早挂满了橙黄的纸灯笼,灯穗随着晚风轻轻晃,将青砖地映得满是碎金般的光。廊下的桂树开得正盛,风一吹,细碎的花瓣就落在桌案上,混着桌上的桂花酒气,满院都是甜暖的香。
梁山伯早拉着祝英台占了石亭边的好位置,桌上摆着书院厨房备好的吃食:青瓷盘里盛着油亮的蒸螃蟹,蟹壳上还留着姜丝;白瓷碟里是切得方方正正的栗子糕,糕上撒了层细白糖;最惹眼的是那壶桂花酒,酒液澄黄,凑近就能闻见淡淡的桂香。
“我特意跟厨房说,多放了些桂花,英台你不是爱喝甜酒嘛。” 梁山伯说着,就给祝英台斟了杯,酒液刚入杯,就漾开一圈浅黄的涟漪。
祝英台刚端起酒杯,就见马文才提着个食盒走过来,盒盖一掀,里面是两碟精致的小食:一碟是蜜渍山楂,红得透亮;另一碟是芝麻糖糕,糖霜裹得厚实。“我母亲让人送来的,说秋社宴该吃些甜口的。” 他把食盒推到两人面前,目光落在祝英台杯中的酒上,又补充道,“少喝点,这酒虽淡,后劲却足。”
祝英台笑着点头,刚咬了口山楂,就听见庭院中央传来一阵喝彩 —— 几个擅长舞剑的学子正提着木剑表演,剑光在灯笼下闪着冷光,引得周围人拍手叫好。
梁山伯看得兴起,也跟着拍手:“马兄,你剑法好,也去露一手呗!”
马文才本想推辞,却见祝英台也抬着眼看他,眼里带着几分期待,便起身接过护院递来的木剑。他站在庭院中央,先对着周围的夫子和学子拱手,随后手腕一转,木剑就带着风声舞了起来。起初动作还慢,剑光如流水般顺畅;到后来节奏渐快,剑影在灯笼光里织成一片白练,尤其是最后一招 “白鹤亮翅”,木剑斜指夜空,身姿挺拔如松,引得满院喝彩声更响了。
祝英台看着月光下的马文才,忽然想起中秋月夜,他邀自己练剑时发簪脱落、身份初露的瞬间 —— 那时他便知她是女子,却始终守着秘密,还默默护她周全。正愣神间,马文才已走回桌前,额角带着薄汗,祝英台连忙递过帕子,又给他斟了杯酒:“马兄剑法真好。”
马文才接过帕子擦了汗,又拿起块芝麻糖糕递给她:“别光看,尝尝这个,比栗子糕更甜些。”
祝英台接过糖糕,咬了口,甜香在舌尖散开,心里也跟着暖融融的。
这时,山长谢安石端着酒杯走过来,笑着说:“今日秋社宴,大家都尽兴!文才的剑法,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英台和山伯近日在律法课上的表现也不错,继续努力。”
三人连忙起身行礼,山长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才笑着走向另一桌。
梁山伯趁机端起酒杯,对两人说:“来,咱们干杯!不管之前有多少烦心事,今日都抛开,只享这秋夜!”
祝英台和马文才也举起酒杯,三只杯子轻轻一碰,酒液溅起细小的水花,桂花香混着酒香,漫过了每个人的心头。
正当众人都沉浸在宴饮的热闹里,书童忽然急匆匆跑进来,手里举着封信,大声喊道:“马公子!京城来的急信!”
马文才心里一动,连忙接过信,拆开一看,脸上的神色渐渐由凝重转为欣喜。他抬起头,对着祝英台和梁山伯笑道:“好消息 —— 靖安侯被御史参奏,已被陛下关押,当年的旧案也翻过来了!我父亲也已官复原职,不日便会来书院接我们!”
这话像惊雷般炸在桌前,祝英台和梁山伯都愣住了,随即狂喜。梁山伯激动地拍着桌子:“太好了!以后再也没人来找咱们麻烦了!”
祝英台看着马文才,眼里满是感激与光亮,若不是他一直护着她、追查旧案,也不会有今日的结果。马文才放下书信,忽然伸手,悄悄握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掌心温热而有力。他凑近她耳边,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英台,往后有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祝英台浑身一僵,脸颊瞬间染上红霞,却没有抽回手,反而轻轻回握了他一下,指尖的触感让心头的甜意漫溢开来。
马文才又给两人斟满酒,举起杯子:“这杯,庆祝旧案得昭,也庆祝咱们往后能安心读书,岁岁无忧。”
祝英台和梁山伯连忙举杯,三人再次碰杯,酒液里的甜香,似乎比刚才更浓了。
夜风又起,吹落更多桂花,落在三人的酒杯里、衣襟上。祝英台看着满院的灯笼、欢笑的人群,身边是仗义的挚友,掌心握着的是倾心相待的人,忽然觉得,这秋社宴的暖,不仅来自灯笼和酒,更来自身边这些珍贵的羁绊 —— 往后无论遇到多少风雨,有他们在,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