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钴蓝审判(2/2)

温度到1280度了。陆焰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你确定要全程守在这里?

她没回答,只是将掌心贴在窑壁。滚烫的窑砖对她而言只是温暖的触感,就像二十年前父亲把她抱到膝上,教她辨认钧窑的蚯蚓走泥纹。监控器显示她皮肤温度已达63c,正常人早该痛得昏厥——但她是江瓷,那个被法医教研室当作案例的无痛症患者。

窑内突然传来细碎的爆裂声。

开片了!实验室里的陆焰猛地站起,他面前的屏幕上,江瓷体内纳米瓷粉的活性曲线正与窑变频率形成共振,等等...这不对劲...

彩瓶表面原本分离的色块突然开始流动。钴蓝釉像静脉血般渗入孔雀绿区域,在瓶腹凝结成凤凰涅盘的图案。而江瓷右臂内侧——那是七岁那年父亲给她注射第一针纳米瓷粉的位置——相同的纹路正在皮肤下隐隐发光。

你看到报告了吗?陆焰发来的数据在手机屏上跳动,那些瓷粉在重组你的神经突触。

江瓷突然按住太阳穴。剧痛像烧红的铁钎捅进颅骨,这是她人生第一次体验。恍惚中看见父亲站在窑火里,白大褂上沾着钧窑天青釉,手里捧着本《天工开物》的残卷。

祭红釉不是失败品...幻象中的父亲翻开第197页,她看清上面用放射性同位素标记的配方,那是个载体,为了把‘器灵’送进你身体...

现实中的剧痛被新的幻象切断。江瓷发现自己在无意识揉捏左手中指——这是父亲的习惯动作,可他去世那年自己才五岁,不可能记得这种细节。窑内彩瓶突然发出编钟般的嗡鸣,瓶身凤凰图案的羽翼完全舒展,而监控显示她大脑顶叶的瓷粉集群形成了完全相同的拓扑结构。

江老师!七叔的声音从窑口传来,老人抱着个沾满泥土的钛合金箱子,我在老窑洞找到了这个...

箱子里是套微型电窑设备,控制面板上贴着泛黄的便签:「第七次神经釉烧,实验体j-7耐受性良好」。便签背面是婴儿脚印,旁边钢笔字写着江瓷百日留念。设备夹层藏着半页残破笔记,上面画着人体经络图,每条经脉都标注着宋代窑口的名称。

陆焰的视讯电话突然接入:我刚比对了数据,你每次接触特定瓷器时,体内瓷粉就会...他的话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该死!你那边珐华彩的放射性怎么突然...

彩瓶在窑内炸裂的瞬间,江瓷感到有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她茫然触碰那滴水,看着指尖的晶莹反光——这是三十年来第一次流泪。无数记忆碎片随着泪水涌出:父亲把注射器藏进祭红釉瓶坯,母亲哭着撕毁实验室记录,还有自己躺在电窑设备里,皮肤下流动着七彩釉光...

原来这就是‘釉变’。她拾起块锋利的珐华彩碎片划向手腕。鲜血与釉色交融处,纳米瓷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伤口,而在更深处的骨髓里,某种沉睡的基因序列已被永久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