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铀矿溯源（2/2）

水温18度，流速0.3米每秒。陆焰递来潜水服时，金属表带擦过她手腕，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江瓷没接话。她盯着河面某处漩涡，那里刚刚吞没了声呐仪显示的阴影。三个月前被打捞起的影青瓷罐就沉在那下面，罐底的铀矿渣与父亲实验室记录本里夹着的矿石标本，在能谱仪上呈现出完全一致的衰变曲线。

安全带卡扣要反着系。陆焰突然伸手过来，檀香混着硝石的气息笼罩住她，当年景德镇水下考古队...

我知道怎么穿。江瓷猛地后退，潜水服纤维在掌心发出脆响。父亲溺亡那晚的大雨声突然穿透耳膜，她看见十岁的自己站在窑洞前，暴雨把父亲最后一炉祭红釉冲成满地的血泪。

氧气面罩扣上脸的瞬间，江水从四面八方压来。江瓷数着面罩上的气泡，1.5毫米厚的钢化玻璃外，一群鳑鲏鱼正啄食水藻。下潜到第六米时，她找到了那个被淤泥半掩的陶瓮，瓮口断裂的瓷片在探照灯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和父亲失踪当天烧毁的试验品如出一辙。

（江瓷用考古绘图仪记录瓷片方位时，注意到陶瓮内壁有北宋年间特有的蟹爪纹冰裂纹，但裂纹走向却构成现代摩斯密码的排列规律）

指尖刚触到瓷片，一股暗流突然卷来。江瓷的调节器发出尖锐的啸叫，三十米下的水压让耳膜炸开般剧痛。恍惚间，她看见父亲漂浮在头顶，青白的脸贴着水面，手里捧着那本永远停在1975年1月的实验记录。

呼吸！江瓷！陆焰的声音从通讯器炸响。她这才发现自己正死死咬着二级头，而那个陶瓮正在淤泥中缓缓倾斜，露出底部镌刻的放射性物质三叶草标志。混乱中她抓住陆焰的衣领，一枚衬衫纽扣崩落，锁骨位置赫然烙着7501四个数字，疤痕组织呈现出釉料高温烧结后的晶化状态。

（特写描写烙痕边缘有明代釉里红特有的铜红色晕染，与二十年前7501工程遗留的保密文件火漆印成分一致）

当两人浮出水面时，暴雨毫无征兆地砸下来。江瓷趴在船舷呕吐，每口河水都带着父亲实验室里那种氧化铜的味道。陆焰裹着毯子站在三步之外，雨水顺着他锁骨的烙痕流进衬衫，在第二枚纽扣位置晕开一朵暗红色的花。

你父亲不是自杀。他突然说，手里捏着刚从江瓷腰间顺走的瓷片，当年打捞队少说了一件事——他口袋里装着半块铀玻璃。

雷声碾过江面时，江瓷看清了瓷片背面的刻痕：那是父亲用修坯刀留下的最后讯息，一个残缺的化学方程式，箭头指向的生成物位置被人用指甲反复刮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