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崩断的丝线(1/2)
“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被空气吸收的脆响,如同琴弦绷断的尾音,在寂静的便利店内显得格外清晰。那是最后一根粗糙、坚韧、死死缝住布娃娃嘴巴的黑线,在承受了超越极限的内在冲击后,无可挽回地崩断时发出的声音。
随着这根象征着束缚与诅咒最终纽带的断裂,那个僵立在牌桌上的布娃娃,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支撑其存在的、无形的“骨架”与“动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与力量。它那由廉价布料和棉花填充的身体,软软地、毫无声息地瘫倒在了冰冷而粗糙的纸箱桌面上,如同一只被遗弃的、真正的玩偶。
它身上那股由遥远而不可知的“聆听者”所赋予的、能够扭曲现实、编织恐怖剧本的“诅咒”之力,如同退潮般急速消散,不再对外界产生任何影响。之前一直如同背景噪音般萦绕在便利店每个角落、挥之不去的诡异童谣旋律,那强制性的、以生命为赌注的“牌局规则”所带来的无形压力,以及空气中弥漫的那种被恶意剧本所笼罩的窒息感,都随着布娃娃的瘫软而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头顶的日光灯管稳定地散发着略显苍白却足够明亮的光线,照在整齐排列着各类商品的货架上,反射出平凡而安稳的光泽。空气中,之前被恐怖氛围压抑下去的、属于便利店本身的淡淡气味——混合着泡面调料包的咸香、纸制品特有的干燥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清洁剂味道——重新变得清晰可闻。
王大爷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长长地、带着颤音地呼出了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抬手抹了抹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苏晴晴一直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库奥特里则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庆幸。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库奥特里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声喃喃,目光落在桌上那个此刻显得无比无害的小小布偶上,依旧带着一丝残留的警惕。
此刻的布娃娃,已经彻底褪去了“恐怖信使”的身份,变回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甚至可以说做工相当粗糙简陋的儿童玩具。棉布缝制的身体因为填充不均而显得有些歪扭,两颗作为眼睛的黑色塑料纽扣失去了之前那种仿佛能吸摄灵魂的诡异光泽,变得黯淡无光。它的脸上,只留下几道被强行崩断的缝线勒出的、浅浅的凹痕,以及一个因为缝线全部断裂而微微裂开的、没有任何表情的、仿佛在无声叹息的小小布料嘴巴。
它失去了所有被赋予的“故事”,无论是恐怖的、悲伤的,还是绝望的。它不再承载任何外来的“意义”或“诅咒”,变成了一个纯粹的、彻底的“物”,一个被掏空了所有内在的容器。
林寻没有立刻放松警惕,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没有直接触碰,而是从旁边拿起一根用来搅拌泡面的一次性筷子,用尖端极其谨慎地戳了戳布娃娃软塌塌的身体。
毫无反应。没有能量的波动,没有意念的残留,甚至连最基本的、属于活物的弹性都没有,就像戳在一团普通的旧棉花上。
他立刻闭上眼,集中精神,调动起自身与便利店绑定的系统权限,对桌上的布娃娃进行了一次从物理结构到能量频谱,再到信息痕迹和因果牵连的全方位深度扫描。
扫描结果很快反馈到他的意识中,简洁而明确,却让他感到了些许意外:
**【物品名称】:未知的人偶(信息残留极度稀薄,无法追溯源头命名)**
**【属性】:无(未检测到任何异常能量属性、规则特性或概念附着)**
**【状态】:空白(其内部所有信息结构、能量印记、因果链接均已被彻底清空、覆盖或湮灭)**
**【备注】:此物体曾作为高维概念诅咒的载体与放大器,在其核心诅咒逻辑被未知方式(记录显示与‘概念牌局’及‘终极孤独意象’冲击高度相关)彻底击溃后,其物质本体结构得以奇迹般完整保留,但内部所有‘内容物’已被格式化。它现在的‘纯净度’,远超一张未被书写的白纸,处于一种近乎‘绝对归零’的状态。**
“一个……被彻底‘格式化’了的硬盘?不,甚至比那更干净,连分区表和基础引导程序都没了……”林寻盯着扫描结果,喃喃自语,眼神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这个由“聆听者”不知耗费多少心力打造、用来执行其恐怖剧本的“信使”与“棋子”,在经历了便利店这场荒诞绝伦、却又直指本源的“概念牌局”洗礼之后,非但没有被摧毁,反而变成了一件……状态奇特的“战利品”?一个被抹去了所有原有数据,但硬件本身完好无损的……空白载体?
王大爷凑近了些,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眼神里充满了老一辈人特有的、对于邪祟之物的深刻警惕和毫不掩饰的排斥。“林小子,这东西邪性得很!别看它现在不动弹,谁知道是不是装死?依我看,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弄盆旺火,把它烧得干干净净,连灰都扬了,这才叫真正的安稳!永绝后患!”
库奥特里虽然对东方的某些习俗不甚了解,但也从王大爷的语气和态度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担忧,他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王老先生说得有道理。它的创造者和主人是那个神秘的‘聆听者’。留着它,就像在身边放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响的定时炸弹,或者说,一个无法屏蔽的定位信标。风险太高了。”
然而,一直沉默注视着布娃娃的苏晴晴,此刻却缓缓走了过来。她的眼神非常复杂,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怜悯、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共鸣?她看着那个安静地、几乎有些可怜地瘫在桌上的小人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在刚才那场生死牌局中,自己出于某种本能或者说冲动,为它编织那件小小毛衣时的奇特心境——那是一种超越了敌我、在绝对孤独与绝望的背景下,自然而然生发出的、近乎母性的安抚冲动。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了手,动作极其轻柔地,避开了那些可能还残留着细微线头的地方,将那个轻飘飘的、失去了所有力量的人偶,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抱在怀中。
人偶的触感异常柔软,带着布料和棉花特有的、微凉的质感,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玩具。苏晴晴用指尖,极其轻柔地、一遍遍地抚平着它脸上那些被粗糙缝线勒出的浅浅褶皱与凹痕,那专注而细致的动作,不像是在对待一个刚刚还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异常物,更像是在安抚一个经历了巨大创伤、终于疲惫睡去的、受了委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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