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娃娃的“牌”(2/2)
王大爷、苏晴晴和库奥特里,尽管只是旁观的“局外人”,并未直接参与牌局,但在那个血红的“空”字意念扩散开来的瞬间,也不由得心神剧震,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仿佛自身存在的价值都受到了最恶毒的质疑和否定。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意义即将被彻底掏空的绝望氛围中,林寻却突兀地笑了起来。那不是强装镇定的笑,而是带着一种发现有趣玩具般的、饶有兴致的笑。
“好!好一个‘空’字!直指本源,否断一切!不愧是‘聆听者’派来的贵客,出手果然不凡,堪称王炸!”他一边语气浮夸地鼓掌,一边将目光投向了牌桌上最后一位尚未出牌的“玩家”。
“该您了,镜子前辈。面对如此犀利的‘空’,您,如何应对?”
那面名为“哀恸之镜”的神器,始终静静地悬浮在原处,镜面朝向牌桌,内里是一片化不开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它面前摆放着的那些识字卡片,其上的文字都模糊地倒映在这片深邃的黑暗之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
它没有像其他参与者那样,驱动某张卡片飞出。它甚至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迹象。
它只是,将那个由布娃娃打出、散发着血红与死寂意念的“空”字,完完整整地、一丝不差地,“接纳”进了自己那漆黑的镜面之中。那个血红的“空”字,在镜面的黑暗里,仿佛成了一个微缩的、被囚禁的符号。
然后,就在那个倒映出的、微微扭曲的“空”字旁边,哀恸之镜用它那汇聚了不知多少宇宙、多少文明、多少个体终极悲伤与沉思的庞大意念,默默地、清晰地在镜面之上,凝聚、显现出了另外两个同样由意念构成、却仿佛承载了万钧之重的汉字:
“不……懂。”
不懂?
这个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甚至显得有些……幼稚和笨拙的回应,让在场除了林寻之外的所有存在,包括那三件神器(尽管它们可能没有明显的情绪),都为之愕然。
布娃娃那由纯粹“诅咒”逻辑和“虚无”算法构成的、类似ai的思维核心,在这一刻,再次遭遇了无法处理的逻辑悖论,陷入了更深的混乱。
它的“空”,是一个终极的结论,是一个不容置疑的答案。它居高临下地告诉你,探索是徒劳,意义是假象,终点唯有虚无。
而哀恸之镜的“不懂”,却并非一个结论,反而是一个最原始、最根本的提问,是一个将答案重新抛回给提问者的过程。它仿佛一个懵懂的孩童,或者一位最纯粹的哲学家,在面对“空”这个终极断言时,发出了最质朴的疑问:“为什么是空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如果一切都是虚无,那么‘虚无’本身又是什么?请向我解释,向我证明。”
它没有试图用另一个强大的“概念”去对抗“空”,而是用一个最简单、却也最深邃的“追问”,直接绕过了布娃娃那建立在“断言”基础上的诅咒逻辑,击中了其“只知其然(断言一切为空),而不知其所以然(无法阐述空之本质与过程)”的核心弱点。
这就好比一个只会机械地背诵“1+1=2”这一定理的学生,突然被一位严谨的数学教授按住,要求他不仅要从皮亚诺公理开始推导,还要深入阐述其与哥德尔不完备定理之间的深层联系与局限。前者拥有的是僵化的“答案”,而后者要求的,是理解答案背后的整个“逻辑宇宙”。
“滋……滋滋……”
布娃娃那由破布和棉花填充的身体内部,再次传出了一阵更加剧烈、更加不稳定的电流短路般的声音,其间甚至夹杂着细微的、仿佛线头崩断的声响。它面前摊开的所有识字卡片,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跳动,卡片上那些原本清晰的基础汉字,开始扭曲、模糊、晕染,仿佛被一股来自其内部的、无法理解和掌控的混乱力量所干扰、侵蚀。
它输了。
不是输在力量的强弱上,而是输在了“哲学深度”与“逻辑完备性”的维度上。它那建立在“绝对否定”之上的堡垒,被一个最基础的“为什么”,撬开了一道细微却致命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