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答案与渡船(2/2)

在那里,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也没有任何非凡的特质,只是静静地躺着一件物品——一把已经断成了两半的木梳。

那是一把造型古朴、充满了东方古典韵味的桃木梳。梳身因为漫长岁月的侵蚀,已经呈现出一种深沉内敛的暗红色,仿佛浸透了时光的泪水。梳背上,雕刻着鸳鸯戏水的传统图案,但纹路早已被磨得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那曾经象征爱情与忠贞的轮廓。断口处参差不齐,木质纤维暴露在外,如同撕裂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某个戛然而止的、充满遗憾的过往。

“就是它了。”林寻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于仪式般的郑重。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把断成两截的木梳从尘埃中捧起,仿佛捧着一件易碎的绝世珍宝。

“一把……破梳子?”库奥特里皱紧了眉头,完全无法理解。在他看来,这玩意儿甚至比不上之前那包过期的薯片有冲击力。

“在很多古老的东方文明传说与习俗里,”林寻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一位在篝火旁讲述古老传说的先知,将一段尘封的文化密码娓娓道来,“梳子,尤其是桃木梳,并不仅仅是整理仪容的工具。它常常是男女之间的定情信物,承载着‘结发同心’、‘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的美好祝愿,象征着对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的庄重承诺。而一把从中断裂的梳子……”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那狰狞的断口,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则象征着誓言破碎,约定成空,代表着无尽的等待、无法释怀的遗憾,以及一种超越了生死界限的、至死不渝的……‘执念’。”

他将这把承载着悲伤故事的断梳轻轻放在会议桌的中央,如同放置一个关键的祭品。随后,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晴晴,充满了信任与托付:“晴晴,接下来,看你的了。你最擅长将‘故事’与‘意义’注入到物体之中。”

苏晴晴瞬间明白了林寻那宏大而精妙的构想。她的呼吸不由得变得急促起来,胸腔中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充满了艺术家面对终极挑战时的兴奋与燃烧的创作火焰。

“你……你是要让我……”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是用气声问道,“以这把断梳为‘画布’和‘载体’,‘画’出一个……‘鬼’?一个凝聚了千年执念的……‘魂’?”

林寻郑重地、毫不迟疑地点头:“没错。我们要回答‘奥菲姆’那个关于动机和意义的‘为何’,就用一个在我们人类文明长河中,流传最广、也最为哀婉凄美的关于‘执念’的故事来回答它。”

他开始用语言勾勒出那个即将被注入断梳的、跨越时空的意象:“想象一下,一个身着褪色红衣的年轻女子,在一个古老而荒凉的渡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雨无阻地等待着。她在等待那位与她许下白首之约、进京赶考的书生。书生离去时曾指着江水发誓,金榜题名之日,便是乘舟归来迎娶她之时。她信了,从青丝如瀑等到两鬓斑白,从明眸皓齿等到容颜枯槁。春去秋来,潮起潮落,渡口的船来了又走,人聚了又散,唯独她的等待,成了永恒的风景。直到生命燃尽,她的肉体化为尘土,那份强烈的、未曾实现的渴望,却让她的魂魄无法离去,依旧固执地停留在那冰冷的渡口,手中紧紧攥着这把作为信物却已断裂的梳子,陷入了一场永远没有尽头的……等待。”

他的声音在船舱内回荡,仿佛将那个红衣女子的孤寂身影带到了每个人眼前。

“这个故事里,没有你们习惯的逻辑,没有效率,没有得失计算,只有看似毫无意义的、耗尽一生的‘等待’。而这份等待本身,就是她死后魂魄存在的全部‘意义’,是她所有行动的最终驱动力。这份超越了生死、扭曲了时空的‘执念’,就是对‘渴望’这种情感最极致、最纯粹、也最残酷的诠释与展现。”

林寻的目光再次扫过全体船员,他的话语清晰而有力,如同敲下定音之锤:“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合力将这个‘红衣女鬼等待书生’的故事,将其中的所有情感、所有遗憾、所有无望的执着,完完整整地、最大限度地注入到这把断梳之中。让它不再是一件死物,而是成为承载着千年幽怨与执念的‘第二艘渡船’。然后,我们将释放它,让它顺着那条由‘为何?’牵引出的、连接两个世界的无形丝线,渡过狂暴的混沌之海,最终……飘进‘奥菲姆’那片绝对理性、从未体验过如此复杂情感世界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