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夜翼惊澜（1/2）

篝火在死寂的沼泽边缘燃烧，橘黄色的火焰是这片无边黑暗与湿冷中唯一的温暖光源。

噼啪作响的火星升腾，驱赶着试图靠近的蚊虫，也将少女单薄的身影拉长，投在身后虬结的树根上。

她抱着膝盖，蜷坐在离火堆稍近的干燥苔藓上，素白的裙摆铺开，沾染的泥污在火光下呈现出暗沉的斑点。

那张精致得如同玉雕的脸庞被跳跃的暖光映照着，苍白褪去几分，却依旧没什么血色。

她那双纯净的琥珀色眸子（白日里的墨色已悄然褪去），此刻映着跃动的火苗，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灵魂迷失在遥远，而又不可触及的虚空中，对周遭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欧阳墨殇盘膝坐在数步之外，“墨羽”横放于膝上。

刀鞘表面那点点星辰般的微光在篝火的映衬下，流转着深邃而内敛的光泽。

他闭目调息，玄衣沉静，气息与这幽暗的泽地几乎融为一体，唯有篝火的暖意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勾勒出明暗的界限。

混沌之力在经络中无声奔涌，万象真瞳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方圆数十丈的每一寸空间，警惕着黑暗中可能潜伏的危险，也时刻关注着身边那来历神秘，状态诡异的少女。

夜渐深。沼泽的湿寒如同活物，试图侵蚀篝火圈出的温暖领域。不知名的夜枭在远处古木的枝头发出几声凄厉的啼鸣，更添几分荒凉死寂。

突然！

一直安静如雕塑的少女，猛地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呻吟。

她一直抱着膝盖的双手骤然松开，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头颅。

纤细的身体如同遭受了无形的重击，剧烈地颤抖蜷缩起来。那原本映着温暖火光的琥珀色眸子瞬间被一种深沉，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墨黑占据。

精致的五官因痛苦而扭曲，牙关紧咬，发出压抑的“咯咯”声。

呃……啊……

痛苦的呜咽从她紧咬的唇齿间溢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破碎感。

欧阳墨殇双眼猛地睁开，眼底金芒一闪而逝。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电，瞬间出现在少女身旁，沉声问道：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试图扶住她因剧痛而摇摇欲坠的身体。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少女肩头的刹那——异变陡生！

少女身上那件素雅的白裙，如同被泼洒了浓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黑。

那纯粹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色，瞬间取代了圣洁的白。与此同时，她披散在肩头的那如瀑的墨色长发，竟从发根开始，如同被极寒的霜雪侵袭，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色彩，化作一片刺目且毫无生气的霜雪之白。

黑裙！白发！

气质骤变！

前一秒还是脆弱迷茫的失忆少女，下一秒，一股冰冷、暴戾、如同万年玄冰深处封存的凶煞之气，毫无征兆地从这具纤细的身体内轰然爆发。

滚开！

一声冰冷刺骨、带着无尽厌烦与杀意的低叱响起。

那白发黑裙的少女猛地抬起头，原本空洞茫然的琥珀色眼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如同血色寒潭般，充斥着纯粹暴戾与毁灭欲望的猩红瞳孔。

那眼神冰冷、凶戾、睥睨万物，再无半分之前的懵懂，只剩下纯粹的、属于掠食者的残忍。

她甚至没有看清来人是谁，只是本能地对这靠近的气息感到极度的排斥与杀意。

那只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右手，如同撕裂夜幕的黑色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五指成爪，指尖萦绕着实质般的、如同深渊寒流般的漆黑锋芒，朝着欧阳墨殇的面门狠狠抓来。

爪未至，那刺骨的阴寒与锋锐之意已让欧阳墨殇面皮生疼。这一爪，蕴含着足以洞穿精钢的恐怖力量。

果然！欧阳墨殇心中凛然。

万象真瞳早已洞悉其本源，此刻这黑翼人格的骤然爆发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他没有硬撼，脚下青影游身法本能运转，身形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以毫厘之差向后飘退。

嗤啦——！

漆黑的爪影擦着他的鼻尖掠过，凌厉的爪风竟将他额前一缕发丝无声切断。

爪影落空，狠狠抓在后方一棵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古树树干之上。

那坚韧无比，饱经风霜的古树躯干，如同被烧红的烙铁插入豆腐般，瞬间被洞穿出五个深达尺许的孔洞。

孔洞边缘呈现出诡异的焦黑冻结状态，仿佛被极寒与强腐蚀的力量同时侵蚀。

整棵巨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剧烈摇晃，落叶簌簌如雨。

死！一击落空，白发少女（或许此刻该称她为黑翼）眼中猩红更盛，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

她身形没有丝毫停顿，足下一点，黑色的裙裾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再次扑向欧阳墨殇。速度之快，远超白昼状态。

这一次，她双手齐出，十指萦绕的漆黑锋芒暴涨，如同十柄淬毒的匕首，带起道道撕裂空间的黑色轨迹，从不同角度封死了欧阳墨殇的闪避空间。爪风凄厉，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欧阳墨殇眼神凝重。他深知比翼鸟的恐怖，更明白“双生共鸣”的可怕。一旦自己受到实质性伤害，那沉睡的白翼人格也必然遭受牵连！绝不能下重手。而且这是前世的伙伴，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到祂。

心念电转间，他不再一味闪避。

膝上墨羽依旧未出鞘，右手并指如剑，混沌之力在指尖凝聚成一点深邃的灰芒，不闪不避地点向黑翼右手爪影最为薄弱的一处衔接点。

同时左手化掌为拂，掌缘萦绕着一层柔和的，却蕴含强大卸力巧劲的灵力，迎向另一只袭来的利爪。

两声截然不同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指尖灰芒精准地点在黑翼右手手腕内侧的一处关节。

蕴含的混沌湮灭之力虽被欧阳墨殇刻意压制到最低，但那股直透本源的锋锐与破坏意志，依旧让黑翼的动作猛地一滞。手腕处传来一阵如同被烧灼般的剧痛 她抓出的利爪轨迹瞬间偏移。

而左手那蕴含柔劲的一拂，则如同春风拂柳，看似轻柔，却巧妙地黏住了黑翼左爪的磅礴力道，顺势一带一引。

黑翼那狂暴的扑击之势，竟被这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带得身形一歪，如同陀螺般旋转着从欧阳墨殇身侧冲了过去。十道凌厉的爪影尽数落空，狠狠抓在篝火旁潮湿的地面上。

地面瞬间被撕裂出十道深沟，泥土混合着草屑如同喷泉般炸起。

狂暴的阴寒爪力肆虐，竟将篝火都瞬间压灭了大半，残余的火星在阴寒气息中挣扎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