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风起青萍之末(1/2)

时光在洛京表面维持着繁华与秩序的假象下悄然流逝,内里却如同即将沸腾的鼎镬,暗流奔涌,热气灼人。

欧阳墨殇仿若未觉,或者说,他刻意屏蔽了外界的纷扰,将自己完全沉浸在修炼的世界里。

镇国公府的后院静室,成了他临时的避风港。除了雷打不动地陪伴母亲秦岚心用膳、说话,聆听她那带着担忧与骄傲的絮叨,其余时间,他几乎都与青灯古卷,与体内奔流的混沌之气为伴。

《太虚凝元诀》的运转愈发圆融自如,天罡境三重的壁垒已薄如蝉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层阻碍后更为广阔的力量空间。

对“岁暮终章”的推演也进入了更精微的层面。然而,越是潜心修行,他内心深处那份因洛京诡谲局势而产生的紧迫感就越是强烈。

力量,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拥有立足之地。

这一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在静室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欧阳墨殇正合上一本父亲藏书楼中寻来的,关于东极扶桑境古老氏族迁徙传说的残破皮卷,上面依旧未能找到任何关于“林家”的确切记载,只有一些语焉不详的、关于某些隐世族群守护“禁忌之力”的模糊传说,这让他对林符的处境更加担忧。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管家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以及他刻意压低却难掩凝重的声音:“少爷,宫里的王内侍亲自来了,带着陛下口谕,宣您即刻入宫觐见。”

欧阳墨殇执卷的手微微一顿,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书页上摩挲了一下。洛皇洛天胤,终于要见他了?

他缓缓放下书卷,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

这位掌控洛国亿万生灵、威权深重的帝王,在他回京这段不短不长的日子里始终保持沉默,如今突然降下旨意,绝非心血来潮。

是福是祸,是审视是拉拢还是警告?前方仿佛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可知陛下召见,所为何事?”欧阳墨殇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管家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恭敬与一丝不安,低声道:“王内侍口风极严,只说是陛下想亲眼见见公子,叙话一番,具体缘由,半个字也未透露。不过,老奴观其神色,不似坏事,但也绝非凡常。”

欧阳墨殇沉吟片刻,起身,动作从容地整理了一下略显简单的月白道袍。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避无可避,那便坦然面对。他倒要亲自会一会这位高踞九重,心思难测的洛国至尊,看看这龙潭虎穴,究竟是何光景。

镇国公欧阳朔海得知消息后,来到儿子院中。

他负手而立,如山岳般沉稳,只是深深看了欧阳墨殇一眼,沉声道:“皇宫重地,规矩森严,谨言慎行,据实以对即可。陛下……是雄主,非是昏君,然天威难测,你自己把握分寸。”话语中带着父亲的关切,更有着久经宦海沉浮者的凝重。

欧阳墨殇能感受到父亲话语下的千钧重量,他郑重点头:“父亲放心,孩儿明白。”

随即,他跟随那位面白无须、眼神精明、代表着皇室颜面的王内侍,乘坐上那辆装饰着皇室徽记、由四匹神骏灵驹牵引的华贵车驾,在一队气息精悍的宫廷侍卫护送下,一路无言,向着那座盘踞于洛京中心,象征着洛国至高权柄的宫城驶去。

洛京宫城,墙高池深,殿宇嵯峨,金色的琉璃瓦在午后阳光下流淌着令人不敢直视的辉煌光焰。

高大的宫门次第洞开,又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重而威严的声响。

行走在空旷巨大,以整块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上,两侧是甲胄鲜明,目不斜视的禁军侍卫,一种无形却又无处不在的皇权压迫感,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凝滞而沉重。

穿过数重宫阙,绕过影壁浮雕,最终,王内侍引着欧阳墨殇来到一处并非用于大朝会的宫殿——养心殿。

此处是洛天胤日常处理政务、召见心腹近臣之所,相较于太极殿的庄严肃穆,更显几分内敛与沉静,但也因此,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权力气息,愈发显得浓稠而逼人。

“陛下,欧阳墨殇奉诏带到。”王内侍在紧闭的殿门外停下脚步,躬身,用他那特有的、尖细而清晰的嗓音禀报。

“宣。”殿内传出一个平和、低沉,却仿佛带着金石之音、不容置疑的声音。

仅仅一个字,便透露出执掌乾坤、生杀予夺的无上威严。

欧阳墨殇整了整心神,将所有的杂念压下,目光恢复古井无波,迈步踏入殿中。

殿内光线明亮而柔和,源自穹顶巧妙镶嵌的夜明珠与四周通透的琉璃窗。

陈设古朴大气,紫檀木的御案、书架,博古架上摆放着并非金银珠玉,而是些看似普通的古籍、玉简,以及几件蕴含着隐晦灵力波动的法器,整体风格不尚奢华,却处处透着一种沉淀了岁月与权力的厚重感。

御案之后,一位身着明黄色常服、身形挺拔、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俊朗轮廓、如今却更添几分深不可测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手持朱笔,在一份摊开的奏章上勾勒着。

他并未抬头,甚至没有因有人进入而稍有停顿,但那自然而然散发出的、仿佛与整个宫殿乃至洛国气运相连的磅礴气场,已然如同无形的领域,笼罩了殿内的每一寸空间,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这便是洛国皇帝,洛天胤。

“臣欧阳墨殇,叩见陛下,吾皇万岁。”欧阳墨殇依着臣子见君的规矩,撩袍,躬身,行了一个标准而无可挑剔的大礼,声音平稳,不卑不亢。

洛天胤并未立刻让他起身,甚至连目光都未曾从奏章上移开。

殿内一时间只剩下朱笔划过纸张那细微却清晰的沙沙声,以及那无形威压带来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

过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就在那沉默几乎要凝结成实质时,洛天胤才缓缓放下那支仿佛能定人生死的朱笔,抬起眼。

他的目光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和,但落在欧阳墨殇身上时,却仿佛带着千钧重压,能穿透皮囊,直窥神魂深处,洞察所有隐藏的心思与秘密。

“平身。”洛天胤的声音依旧平和,听不出喜怒。

“谢陛下。”欧阳墨殇依言站起身,垂首而立,姿态恭敬,却并无谄媚之态。

“抬起头来。”洛天胤淡淡道,语气不容置疑。

欧阳墨殇缓缓抬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道仿佛能洞悉一切的视线。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位帝王的眼中,有审视,有衡量,有对年轻俊杰惯有的欣赏,但更深处的,是一种仿佛在评估棋子价值与风险的冰冷计算,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似有期待,又似有遗憾。

“嗯,神华内蕴,根基扎实,更难得的是这份沉静气度,不骄不躁。”洛天胤微微颔首,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如同戴着一张完美的帝王面具。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更于云阙之战中,临危受命,洞察先机,一举扭转战局,扬我洛国国威于域外。欧阳爱卿,你为洛国,培养了一个出色的继承人。”

他这话语像是夸赞,却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定位与评判,将欧阳墨殇的“功绩”与“洛国”牢牢绑定。

“陛下谬赞,草民愧不敢当。”欧阳墨殇心神紧绷,谨慎回应,“云阙之事,乃羽族同胞上下一心,玉悬山与洛国秉持大义相助,草民不过恰逢其会,略尽绵力,实不敢贪天之功。至于继承人之说,更是惶恐,家父正值鼎盛,臣唯愿潜心修行,以报师门,以慰亲心。”

他再次将功劳分摊,并明确表示自己对权势并无兴趣,只想专注于修行与家庭。

“恰逢其会,也需要有抓住机会的实力、胆魄,以及……担当。”洛天胤不置可否,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深意。

“朕听闻,你回京之后,深居简出,谢绝了几乎所有应酬,对于几位皇子的示好与招揽,也皆以‘志在修行,不涉政争’为由,婉言相拒?”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