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倒计时(1/2)
最后一粒沙,自神识地图上那代表雷霆峭壁区域的猩红倒计时中悄然漏尽。
无声无息,却带着天倾地覆的威势。
欧阳墨殇身后,那片耸立着无数嶙峋怪石,残留着他与游风激战痕迹的雷霆峭壁,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的朽坏画布。
没有震耳欲聋的崩塌,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消解。
空间本身开始碎裂,剥离,化为无数边缘锐利,内部流转着毁灭幽光的黑色碎片,像一场充满不祥意味的暴雪,纷纷扬扬,覆盖了整片区域。
毁灭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过每一寸正在消失的岩石与焦土,贪婪地吞噬着一切曾经存在的证明。
那湮灭的浪潮,冰冷死寂,紧追着他的脚后跟。
真服了,欧阳墨殇甚至没回头,只是低声啐了一口,声音淹没在空间崩碎的背景音里,我在哪里就抹除哪里?针对我?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无语,仿佛在抱怨一个格外不讲道理却又无法摆脱的宿命。
混沌之力在他体内奔涌,恐怖的自愈能力正迅速修复着与游风那穿透性攻击留下的暗伤,但修复的速度,远比不上身后那片死亡之潮蔓延的恐怖。
心念微动,识海深处那卷古老神秘的《山海录》光芒一闪。
一道微不可察的墨色流光自虚无中渗出,瞬间覆盖了他身上那件被游风凌厉风刃撕扯得破破烂烂的黑色玄衣。
新的警示地图已在识海铺开。整个清玄幻境,此刻只剩下三块尚算安稳的土地,如同风暴大洋中孤立无援的三座礁石:幽影密林、熔岩裂谷、霜寂寒原。
代表着下一次“抹除”的猩红倒计时沙漏,冰冷地悬在代表幽影密林的区域上方,细沙无声流淌。
时间,依旧紧迫得令人窒息。
背后,一双巨大的羽翼豁然展开!一翼如初生之青阳,流转着清澈蓬勃的生机;一翼似残照之赤霞,燃烧着灼热不屈的意志。
青赤二色的流光在巨大羽翼的翎羽间婉转流淌,如梦似幻。
比翼同飞!
双翼猛地一振,没有激起丝毫气流,他整个人已如一道撕裂虚空的青赤闪电,瞬间脱离那片正被彻底抹除的雷霆绝域。
混沌之气在体内自成循环,支撑着这消耗巨大的飞行能力,却奇异地没有半分外泄的波动。
他紧贴着湮灭区域的边缘,几乎是擦着那不断蔓延的黑色雪花飞掠而过,速度快到在空中留下道道模糊的残影。
下方,大地无声地消失,留下令人绝望的虚无。
目标明确——那片在警示地图上尚显安稳的、巨大而幽深的绿色区域:幽影密林。
幽影密林深处。
参天古木的枝叶在极高处交错重叠,几乎遮蔽了天光,只漏下几缕稀薄惨淡的光柱,斜斜地刺入这片终年弥漫着潮湿雾气与腐败落叶气息的空间。
空气沉滞,带着泥土,朽木和某种阴湿植物混合的奇特气味,沉重得仿佛能压弯呼吸。
林符背靠着一株布满湿滑苔藓、粗壮得需数人合抱的古树树干,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肋下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低头瞥了一眼,纳神境九重的灵力艰难地运转,勉强封住了那道几乎将他刺穿的锐利伤口,但渗出的血渍还是将他腰腹处的衣衫染红了一大片。
汗水混着林间凝结的冰冷水汽,从他额角不断淌下,狼狈不堪。
我说南宫师姐,他咧了咧嘴,牵扯到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掩饰不住的无奈,你真像个香饽饽,是个人都得上来咬一口。
他目光扫过四周浓得化不开的幽暗,警惕并未因暂时的喘息而放松,那群紫府峰的疯狗,追得可真够紧的…话说,欧阳墨殇那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
不远处,南宫柔盘膝坐在一块覆满厚厚青苔的冰冷岩石上。
她脸色苍白如纸,衣裙多处破损,沾染着泥污和几点刺目的暗红血迹,那是她自己的血。
灵力在她周身流转,如同微弱却坚韧的溪流,缓缓修复着过度消耗的经脉和内腑的震荡。
听到林符的话,她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浓重的愧疚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若非为了她,林符不会伤得如此之重,更不会陷入被紫府峰数名好手联手伏击的死局。
而更深沉的,则是如同这密林深处阴影般挥之不去的担忧。
欧阳墨殇…他独自一人,在那恐怖的规则抹除下,如今究竟怎样了?
她不敢深想下去,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才勉强压下喉头的哽咽。
他…会没事的。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林中飘忽的雾气,更像是在说服自己,他总能有办法…林师弟,这次…多谢你。
林符摆摆手,牵动伤口又是一阵抽气:嘶…谢什么,同门一场,总不能看着你被那群家伙抓了去当‘战利品’邀功吧?
他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和弥漫的雾气,扫视着他们刚刚狼狈逃窜而来的方向,不过,这口气喘不了多久。紫府峰那个姓赵的,鼻子比狗还灵,迟早会嗅着血腥味跟过来。这林子…也不安稳了。
他瞥了一眼识海中那悬在幽影密林上方的猩红倒计时,心一点点沉下去。
时间,对他们同样残酷。
密林的死寂,沉重得如同实质。只有不知藏在何处的水珠,从极高的叶片上滴落,敲打在下方腐叶或积水坑中,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嗒…嗒…”声,更衬得这份寂静无比压抑。
每一滴落下的水声,都像敲在紧绷的心弦上。
密林另一端的边缘,光线同样晦暗不明。
两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踏入这片巨大幽暗的领域。
前方一人,白衣胜雪,纤尘不染,在这光线暗淡,湿气浓重的密林中行走,竟仿佛闲庭信步于清雅庭院。
他步履从容,身姿挺拔,周身带着一种与这蛮荒幽暗之地格格不入,近乎谪仙般的清冷出尘气度。
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身边人的肩背上,看似搀扶,实则一股精纯而浑厚的灵力正源源不断地透过掌心,渡入对方体内,维持着其虚弱的生机。
游风的状态极为糟糕。他脸色灰败如金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一身青衣破碎褴褛,被凝固的暗红血渍和尘土黏连在一起,紧紧贴在身上。
他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倚靠在白子皓的手臂上,脚步虚浮踉跄,每一次迈步都异常艰难,胸膛剧烈起伏,发出拉风箱般粗重的喘息。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右肩至胸口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虽然被强大的灵力强行封住,不再流血,但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仿佛被时间加速侵蚀过的灰败色泽,仍在微微抽搐,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这正是欧阳墨殇“岁暮终章”那恐怖概念性削灭留下的痕迹,不仅伤及肉身,更隐隐侵蚀着他的本源灵力,非寻常丹药和灵力能够迅速修复。
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白子皓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的涟漪,如同在询问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他的目光掠过游风肩上那道可怖的伤口,那灰败的侵蚀痕迹让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寒潭微澜般的异色,但转瞬即逝,快得无法捕捉。
…我大意了,游风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烧红的炭火中滚过喉咙,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后怕,是欧阳墨殇…那小子!
欧阳墨殇?白子皓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依旧是那种平静到近乎漠然的调子,仿佛在确认一个早已预料到的答案。
他微微侧头,线条完美的下颌在幽暗的光线下勾勒出清冷的弧度,他实力进步这么大,倒是有些许的棘手。
话语的内容似乎在表达一种重视,但那平静无波的脸庞上,没有丝毫名为“棘手”的表情变化。
眼神深处,反而沉淀着一丝仿佛俯瞰尘埃般的轻蔑。
那轻蔑并非针对游风的失败,更像是一种源于绝对力量层级,对所谓“棘手”存在的天然俯视。
游风感受到白子皓话语中那近乎实质的冰冷轻蔑,心中那股屈辱和恨意燃烧得更加炽烈,几乎要将残存的理智烧穿。
白子皓的目光投向幽暗的前方,那里古木虬结,藤蔓垂落如巨蟒,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无妨。他既也在这幻境之中,终究会遇上的。去密林深处,那里,或许更‘清净’些。
他口中的“清净”,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潜台词。鵸?的虚影在他识海中无声盘旋,六尾摇曳,编织着无形的网。
两人沉默地前行,身影逐渐被密林深处涌来的、更加浓稠的黑暗所吞没。白子皓雪白的衣角在幽暗中划过,不染尘埃,却仿佛将周围的阴冷与死寂都吸附了过来。
高天之上,罡风凛冽如刀。
欧阳墨殇舒展着青赤二色的巨大光翼,像一只巡弋苍穹的古老神禽,无声地穿梭于稀薄的云气之间。
下方,幽影密林那庞大如同墨绿色海洋般的轮廓已遥遥在望。
森林边缘与雷霆峭壁毁灭后留下的那片虚无深渊之间,形成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扭曲断层线。
他飞行的轨迹,便是紧贴着这道生与死的交界线。
万象真瞳悄然开启。
世界在他眼中瞬间褪去了表象的迷雾,呈现出能量流动的本质脉络。
下方那片广袤的幽影密林,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遮天蔽日的树木,一片由无数深浅不一的绿色生命灵光汇聚成,缓缓脉动的巨大能量体。
这庞大的生命灵光之海中,却清晰地混杂着一些不和谐的光点——那是进入幻境参与会武的各峰弟子。
他们如同投入墨池的炽热火星,在这片以绿色为主调的灵光背景中异常显眼。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穿透层层叠叠的茂密枝叶与弥漫的雾气,精准地扫过那些代表修士的灵光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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