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铁砧与毒牙(1/2)
山洞里的日子在伤痛的缓慢愈合和物资的日渐消耗中显得格外漫长。凌弃胸前的伤口终于结上了厚实的痂,虽然动作稍大仍会牵扯着疼,但至少不再影响基本的行动。叶知秋的脚踝也好了大半,已经能勉强跛行。兽人留下的肉干和粗饼所剩无几,药材更是捉襟见肘。坐吃山空等于等死,他们必须尽快补充物资,尤其是凌弃急需一把新的、称手的短棍。之前那根趁手的硬木短棍遗落在腐爪泽,腰间只剩下一把淬毒匕首,远距离和正面搏杀都吃亏。
凌弃盯着那堆从“淤泥镇”换回来的、黑沉沉的铁胚,眉头紧锁。光有铁胚不行,需要找个手艺靠谱、嘴巴严实的铁匠铺打成武器。“淤泥镇”不能再去了,太惹眼。他仔细回忆着这些年在这片区域挣扎求生的记忆,搜寻着可能的线索。他记得以前在黑水河下游靠近硫磺喷口的那片废弃矿山区活动时,似乎隐约听几个躲躲藏藏的走私贩子提起过,某个极其隐蔽的矿洞深处,有个手艺不错但脾气古怪的老铁匠,只接熟客或者有特殊门路的生意,要价很高,但胜在安全。
打定主意,凌弃开始准备。在一个天色阴沉、浓雾弥漫的清晨,他再次离开了山洞。脸上涂着厚厚一层能改变肤色、防虫避瘴的药泥,穿着打满补丁、毫不起眼的旧衣,背上行囊。行囊里除了那块铁胚,还有仅剩的几枚银狼币和一小包叶知秋准备的、品相上乘的止血粉,这是他准备用来交换的筹码。
“等我回来。”凌弃对倚在洞口的叶知秋简短交代了一句,目光扫过她依旧微跛的脚踝和苍白的脸,“守好洞口,任何动静,按计划躲进暗格。”
叶知秋重重点头,眼中满是担忧,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一把磨得锋利的药锄塞进他手里:“带上,防身。”
凌弃接过药锄,插入后腰,转身悄无声息地没入浓雾之中。
根据模糊的记忆,凌弃在黑水河下游弥漫着刺鼻硫磺味的区域摸索前行。这里地势险峻,怪石嶙峋,废弃的矿洞如同巨兽张开的黑口,随处可见。他极其谨慎,花费了大量时间观察地形、辨认几乎被风雨磨平的旧痕,寻找着人类活动的细微迹象——比如不同于野兽的模糊脚印、刻意摆放的碎石标记、或是空气中极淡的煤烟味。
花了将近一天时间,就在他几乎要转向其他方向时,在一个极其隐蔽的、被茂密藤蔓和滑落碎石半掩的矿洞入口附近,他发现了几处新鲜的、朝向洞内的脚印,洞口处的藤蔓也有被利器定期清理过的痕迹。洞内隐约传来极细微的、有节奏的金属敲击声。
就是这里了。
凌弃没有贸然进入。他潜伏在洞口远处的乱石堆里,像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静静观察等待了很久,确认周围没有埋伏,也没有其他人进出。直到天色渐暗,洞内的敲击声也停了,只剩下隐约的鼾声和酒器的碰撞声,他才深吸一口气,压低身形,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入洞口。
矿洞内阴暗潮湿,空气混浊,弥漫着煤灰、铁锈和一股浓烈的劣质麦酒味。通道曲折向下,走了几十步,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油灯光晕。凌弃放轻脚步,贴近洞壁,缓缓靠近。
灯光来自一个稍大的洞窟,一个简易的锻炉立在中央,炉火已熄。一个身材矮壮、围着脏污皮围裙、头发胡子乱糟糟的老铁匠,正背对洞口,坐在木墩上,对着一个酒桶猛灌,嘴里含糊地咒骂着。他身边散落着未完成的刀胚和工具。
凌弃停在阴影里,没有立刻现身。他观察着这个铁匠,对方看起来脾气暴躁,而且醉得不轻。
等老铁匠又灌了几口酒,捶打着膝盖骂骂咧咧时,凌弃才缓缓从阴影中走出,脚步故意放重。
“谁?!”老铁匠猛地回头,一只独眼(另一只眼带着狰狞疤痕)警惕地盯住凌弃,手里抓起沉重的铁锤。他满脸通红,酒气冲天。
“来做生意。”凌弃停下脚步,保持安全距离,声音平静。他将行囊放下,但没有打开。
铁匠眯着独眼上下打量凌弃,目光在他胸前的伤疤和腰间的匕首上停留片刻,沙哑道:“生面孔?谁带你来的?懂规矩吗?”
“规矩不懂,但有好铁,和能让关节舒服点的东西。”凌弃不急不缓地说,从行囊里先拿出那块铁胚,放在地上,然后又拿出小皮囊,打开口,让药粉的气味散出。“打一根短棍,要沉手,重心靠前,棍头加厚。剩下的料和这药粉,抵工钱。”
铁匠的独眼在看到铁胚时亮了一下,凑近看成色,又嗅到药粉气味,浑浊眼中闪过一丝意动。他嗜酒,风湿痛折磨得厉害。
“哼,料还行。”他嘟囔着,放下铁锤,抓过皮囊闻了闻,“……手艺老子有,但工钱不够!还得加!”他贪婪地瞥向凌弃的行囊。
凌弃又拿出那几枚银狼币。“就这些。不干,我找别人。”他作势要收起东西。
“等等!”铁匠急了,他这里很久没接到像样的活了,“……算老子倒霉!东西放下,三天后来取!”他不耐烦地挥手,开始生火,动作摇晃。
凌弃没有坚持。他清楚,好铁需要时间锤炼,急不得。他将铁胚、药粉和银币留在原地,深深看了醉醺醺的铁匠一眼,转身离开了矿洞。他没有走远,在附近找了个极其隐蔽、可以监视洞口动静的石缝潜伏下来。他需要确保铁匠不会卷走材料,也要亲眼确认最终成品的质量。
接下来的三天,凌弃像一块真正的石头,隐藏在石缝中,靠少量干粮和雨水度日,时刻观察着矿洞的动静。白天,他能听到洞内传来断断续续的敲打声和风箱的呼哧声;夜晚,则常常是铁匠醉后的鼾声和含糊不清的咒骂。凌弃的耳朵捕捉着每一个可能有用的词句。
第二天深夜,铁匠似乎完成了一阶段的工作,又开始抱着酒桶痛饮。醉意朦胧间,他的骂声变得清晰起来:“……操他娘的世道!‘烂牙’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杂种……最近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接了个天杀的大单子……神神秘秘的,连老子多问两句都要翻脸……呸!什么东西!”
凌弃心中一动,“烂牙”这个名字他听过,是这一带心狠手辣、专门牵线黑市武器交易的中介。他没动声色,继续倾听。
铁匠又灌了一口酒,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继续骂道:“……‘血矛’那群脑子里长肌肉的疯狗!真是他娘的有钱没处烧!通过‘烂牙’那王八蛋,订了……订了足足能装备两个百人队的三棱破甲箭镞!他妈的……那玩意儿是打硬仗、破重甲用的!他们想干什么?去打黑石崖那帮龟缩不出的石头疙瘩吗?……吵得老子几天没睡好觉,叮叮当当没完没了……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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