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腐爪泽的咆哮（1/2）

冰冷。无边的冰冷和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凌弃的意识和感官。每向前挪动一步，都像是拖着千斤重担在粘稠的胶水中跋涉。泥沼贪婪地吮吸着他的双腿，腐烂植物的根茎缠绕着他的脚踝，仿佛无数只来自地狱的手，要将他永远拖入这片死亡的淤泥之下。肋下的旧伤在冰冷泥水的浸泡和剧烈运动下，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肺部火辣辣的，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都混合着浓烈的瘴气和淤泥的腥臭，让他阵阵作呕。

意识在模糊与清醒的边缘剧烈挣扎。凌弃死死咬住舌尖，尖锐的刺痛和满口的血腥味让他勉强维持着一丝清明。他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叶知秋还在等他。那个被他推向未知危险的、此刻不知身在何处的叶知秋。

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闪过破碎的画面：老洼头方向冲天而起的混乱火光与厮杀声、那道如同附骨之疽的黑色魅影、毒针掠过耳畔的尖锐破空声、以及最后那声几乎震碎耳膜的、充满非人暴虐的恐怖咆哮……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腐爪泽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失控的漩涡，而他和叶知秋，不过是这漩涡中两片微不足道的落叶。

必须尽快赶到汇合点！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火炬，在绝望的黑暗中支撑着他。他凭借多年来在绝境中磨砺出的、近乎野兽般的方向感，以及天空中偶尔从浓密瘴气缝隙中透出的、极其模糊的星辰方位，艰难地校正着前进的方向。那片作为汇合点标记的、突出于沼泽边缘的嶙峋岩石区，应该就在东北方向，但在这片能见度极低、地貌瞬息万变的死亡沼泽中，任何判断都可能误差巨大。

他不再试图快速移动，那只会更快地耗尽体力并陷入更深的泥潭。他开始采用一种更节省体力、也更隐蔽的方式：像沼泽中的鳄鱼一样，大部分身体浸在冰冷的水中，只露出头部，依靠手臂和未受伤侧的腿，极其缓慢地在淤泥和芦苇丛中匍匐前行。这样既能利用水流和植被隐藏踪迹，也能减少暴露的风险，虽然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小时，也可能是几个小时，凌弃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被冰冷的泥水一点点带走，四肢开始麻木，意识也变得越来越迟钝。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找个稍微坚实点的地方听天由命时，他的手指在浑浊的水下，触摸到了一块不同于淤泥和腐殖质的、坚硬而粗糙的物体。

是岩石！沼泽边缘的岩石！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瞬间冲散了部分疲惫和寒意！他奋力向前爬了几步，半个身子终于探出了一片特别浓密的芦苇丛。眼前豁然开朗，虽然依旧昏暗，但地势明显升高，脚下是混杂着碎石的硬地。他挣扎着爬上岸，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如同离开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刺痛着肺叶，却带来了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这里就是汇合点。一块巨大的、如同怪兽脊背般隆起于沼泽边缘的岩石平台，平台边缘散落着一些较小的石块。凌弃强撑着坐起身，背靠着一块最大的岩石，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浓雾和夜色依然笼罩着一切，能见度不足二十步。岩石平台下方，就是那片吞噬了不知多少生命的、死寂而危险的沼泽。老洼头方向的厮杀声似乎平息了，或者只是距离太远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死寂。

叶知秋呢？她到了吗？还是……

凌弃的心沉了下去。他仔细倾听，除了风声和远处沼泽不明生物的低沉呜咽，听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声音。他不敢大声呼喊，那无异于自寻死路。他只能蜷缩在岩石的阴影里，尽可能降低体温流失，同时瞪大了眼睛，努力穿透黑暗，搜寻着任何可能的踪迹。

等待，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如年。寒冷、伤痛、疲惫和强烈的担忧交织在一起，疯狂地啃噬着他的意志。他不敢闭上眼睛，生怕错过叶知秋的身影，或者……在睡梦中被悄无声息地杀死。

就在凌弃的意识再次开始模糊，几乎要陷入昏迷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碎石滚落的窸窣声，猛地从他侧下方的沼泽边缘传来！

凌弃瞬间惊醒，全身肌肉绷紧，淬毒匕首无声无息地滑入手中，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声音来源的方向。是叶知秋？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黑暗中，一个踉跄、虚弱的身影，艰难地从沼泽边缘的淤泥里爬了上来，重重地摔在岩石平台上，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意味的闷哼。

借着极其微弱的星光，凌弃看清了那个身影——浑身沾满黑泥，衣物被划得破破烂烂，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发紫，尤其是左脚脚踝处，胡乱缠绕的布条下，肿胀发黑，伤口狰狞！

是叶知秋！她还活着！但她受伤了，而且……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