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惊雷与浊流（1/2）

墨菲书房内，沉重的紫檀木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却隔不断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算计。灯烛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扭曲地投在挂满边境地图的墙壁上。

凌弃坐在客位，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平静地迎视着书案后那位南山镇的实际掌控者。方才，他刚简明扼要地汇报完灰岩哨站遇袭、帝国守军不堪一击、哨站最终失守的经过，以及那从哥布林身上搜出的、指向兽人的箭镞和燃石碎块。他没有添加任何个人臆测，只是陈述事实，但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深潭，激起圈圈涟漪。

墨菲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他脸上惯有的和煦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凝重。灰岩哨站的失守，在他预料之中，甚至是他乐于见到的——这完美印证了帝国军方的无能，反衬出凌弃之前警告的价值，也给了他向总会申诉、并向帝国军方施压的绝佳筹码。他正在心中快速盘算如何利用此事，进一步将凌弃这把锋利的刀牢牢握在手中，同时从帝国军方那里攫取更多利益。

“凌统领，”墨菲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哨站之事，帝国军方疏于防务，轻敌冒进，致此败绩，令人扼腕。你带回的证据至关重要，足以证明此事背后有兽人势力插手，绝非寻常匪患。商会此番损失不小，总要有个说法。”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凌弃，“眼下南山镇防务空虚，人心浮动，正是用人之际。我意已决，即日起，由你正式接任南山镇分会护卫统领一职，全权负责镇内及周边商路的巡防、警戒、以及……应对一切突发状况。人员、物资，优先调配于你。你可能在最短时间内，整肃防务，稳住民心动荡？”

这是一个预料之中的任命，也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权力背后，是千斤重担和无数双窥视的眼睛。凌弃正欲开口，书房门外却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甚至带着一丝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王管事几乎失态的、压低了声音的急促禀报：

“会长！会长！八百里加急军报！来自黑石隘口方向！”

墨菲的眉头瞬间拧紧，一种远超听闻灰岩哨站失守时的不祥预感猛地攫住了他。黑石隘口，那是位于南风镇后方、扼守通往内陆咽喉的要地！从那里来的加急军报……他猛地扫了凌弃一眼，后者也显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骤然锐利。

“进来！”墨菲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王管事几乎是跌撞着冲进来，脸色煞白如纸，手中紧紧攥着一封插着三根代表最高紧急程度的猩红羽毛的信筒，连行礼都忘了，声音颤抖得几乎变调：“会长……南……南风镇……丢了！”

“什么？！”墨菲霍然站起，身下的太师椅被带得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一把夺过信筒，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迅速拧开，抽出里面那张薄薄的、仿佛重若千钧的纸条。他的目光急速扫过上面潦草的字迹，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最终变得一片死灰。

凌弃清晰地看到，墨菲捏着纸条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这位一向以沉稳、深藏不露着称的商会巨头，此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念！”墨菲的声音沙哑，将纸条拍在桌上，自己却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般，重重坐回椅中。

王管事颤抖着拿起纸条，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念道：“……今日拂晓，兽人主力军团，联合多地精部族，以诡异战术掘塌南风镇多处城墙……守军血战不支……卡尔文勋爵……勋爵大人力战殉国！里斯坦军士长所部矿区亦被攻陷……南风镇……全镇……已於辰时陷落！残部……残部退守黑石隘口……兽人兵锋，已直指内陆！速求援！”

“卡尔文勋爵……殉国了？”墨菲喃喃自语，仿佛无法消化这个信息。南风镇不是灰岩哨站那样的前哨，那是帝国经营多年、有勋爵坐镇、重兵布防的边境重镇！是黑水商会在边境区域最重要的支点和财富聚集地之一！竟然……一日陷落？连镇守勋爵都战死了？

这已不是边境摩擦，这是国战爆发的信号！意味着帝国经营多年的边境防线，出现了致命的、可能引发雪崩的缺口！

书房内死一般寂静。只有王管事压抑的抽气声和灯花爆开的噼啪声。

然而，灾难的消息并未结束。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噩耗，书房窗外，原本还算有序的南山镇，突然隐隐传来了越来越响、最终汇成一片浪潮的喧哗声！哭喊声、叫骂声、车马嘶鸣声、兵器碰撞声……由远及近，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一名护卫甚至来不及通报，猛地推开门，满脸惊惶地喊道：“会长！不好了！镇子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好多车马！都是从南边逃过来的！说是南风镇完了，兽人打过来了！他们都要进镇！守门的弟兄快拦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