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途中暗影(2/2)
夜色如墨,迅速吞噬了整个河湾,只有风声在空旷的河床上呼啸,发出各种怪异的呜咽声,更添几分阴森。凌弃和叶知秋轮流守夜,都不敢真正入睡,只是抱着武器,靠着车厢或岩石假寐,耳朵始终竖着,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在绝对的黑暗中被放大,变得愈发清晰而具体,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从河床对岸的黑暗中、从头顶的土崖上方,冰冷地注视着他们这微小的、散发着微弱热量的营地。
后半夜,轮到凌弃守夜。他没有坐在车上,而是选择了更隐蔽的位置——他悄无声息地滑到马车底盘下的阴影里,身体紧贴冰冷的地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呼吸压得极低,连胸膛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约莫子时前后,万籁俱寂,只有风声依旧。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与风吹动崖顶沙石声完全混合在一起的“沙沙”声,从土崖上方传来。那声音极其细微,若有若无,但凌弃超乎常人的听力立刻将其从背景噪音中剥离出来——那不是风吹动浮土或小动物跑过的声音,更像是有人用脚尖极其谨慎、轻柔地踩在松软的、覆盖着落叶的泥土上所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凌弃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全身肌肉收缩,眼神在黑暗中锐利如刀,精准地锁定了声音来源的大致方向,就在他们头顶上方偏右的崖壁边缘附近。他缓缓地、以毫米为单位移动着手臂,握住了就放在手边的寒铁短棍那冰凉坚实的棍身。
那细微的“沙沙”声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仿佛对方也停下了动作,在黑暗中静静地感知、观察着下方营地的动静。死一般的寂静持续着,紧张得令人窒息。
然后,又是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很小一块松动的石子被不小心碰落、沿着陡坡滚下几寸便卡住的“咯啦”声。
凌弃心中冷笑。这是试探。对方在无法用视力确认下方情况时,采用了投石问路的方法,想通过制造细微的响动来试探他们是否清醒,或者判断他们的位置。
他依旧如同冰冷的岩石般,纹丝不动,连呼吸都几乎停止,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时间在寂静和风声中缓慢流逝。崖顶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那片区域重新陷入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但凌弃知道,对方没有离开。他们只是退到了更安全、更隐蔽的位置,或许正利用某种手段,在更高的地方,用更隐蔽的方式,继续着他们的监视。这是一场耐心的较量。
这一夜,再无其他明显的事情发生。但凌弃和叶知秋都清楚,跟踪者已经将距离拉近到了足以构成严重威胁的程度。之前的远距离缀行已经结束,对方开始了抵近侦察。接下来的路途,必将步步杀机。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一层薄薄的、冰冷的白霜覆盖了大地。凌弃便迅速起身,套好马车,立刻启程。他故意选择了一条看起来更难通行、但能更快进入前方一片茂密枯树林的道路。他需要借助复杂的地形,来进一步试探这些“影子”的意图和能力,甚至寻找机会将其摆脱。
马车驶入枯树林,光线顿时变得昏暗而斑驳。密密麻麻、光秃秃的树干如同无数僵硬的骸骨矗立着,地上是厚厚的、潮湿腐烂的落叶,马蹄和车轮压上去,发出沉闷的噗噗声。盘根错节的树根、茂密枯死的灌木丛,以及随处可见的、被藤蔓缠绕的巨石,为潜伏、埋伏和突然袭击提供了绝佳的环境。
凌弃知道,真正的考验,很可能在这片看似死寂的树林中降临。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叶知秋,叶知秋也正回望着他,眼中虽有化不开的忧色,却并无半分恐惧与慌乱,只是将那把已经上好弦的短弩,更紧地握在了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林深雾浓,杀机四伏。这趟看似简单的护送任务,从离开南山镇的那一刻起,就已步入了无形的罗网。而现在,他们正主动驶向罗网最密集、最危险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