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净庭的阴影（1/2）

光线在这里似乎都变得驯顺而刻板。

巨大的穹顶之下，是望不到边际的银白色建筑群，线条冷硬，结构精确，如同精密仪器内部的零件，严丝合缝地嵌合在一起。空中，无数小型悬浮器沿着无形的轨道悄无声息地滑行，留下道道转瞬即逝的流光。这里是净庭，心域幸存者文明的灯塔，理性与秩序的化身。空气洁净得没有一丝异味，温度恒定在最适宜人类活动的区间，连光线都经过精心调制，均匀而冷漠，照亮每一个角落，也剥夺了所有阴影存在的权利。

与尘壤的混乱、污浊、充满“情绪回响”的粘稠感相比，这里更像是一座巨大无比的……机器。连行走其间的人们，也都穿着制式、色调统一的服饰，脸上大多没什么表情，步履匆匆，交谈低声而简洁，高效得缺乏生气。

在净庭中心区域，一座尤为宏伟的塔状建筑内，气氛却比平日更加凝滞。

最高净化厅。宽阔得足以容纳数百人的环形空间内，此刻只有寥寥数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弱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滋滋声，并非来自设备，而是源于大厅中央那个被多重能量力场隔绝的区域。

区域内部，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在剧烈地扭动、挣扎，发出不成调的嘶吼。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翻滚的暗色能量场——高度浓缩的“情绪回响”实质化表现——正试图冲破力场的束缚。这便是“心渊噬灵”，而且并非尘壤那种初级形态，其强度与稳定性都远超寻常，散发出的精神污染即使隔着力场，也让旁观的几名高级官员面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裁决官阁下，常规净化协议已重复三次，无效。精神稳定剂注射超过安全阈值，目标污染度仍在持续上升，已达临界点百分之八十七。”一名穿着白色研究服的技术人员语气平板地汇报，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环形平台边缘，那个负手而立的男人身上。

顾晏清。

身姿挺拔如松，剪裁合体的深色制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金色的绶带与肩章象征着他在净庭至高无上的权柄。他的五官深邃如雕刻，俊美却缺乏温度，薄唇紧抿，那双墨黑的眼眸冷静地注视着力场中狂暴的“噬灵”，仿佛在观察一个无关紧要的实验数据，没有一丝波澜。

他是净庭的最高裁决官，秩序的化身，绝对理性的代名词。

“分析污染核心成分。”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质感。

“是。”技术人员快速操作着控制台，“检测到极度强烈的‘背叛愤恨’、‘权力狂想’，以及……一种未曾记录的、高度凝聚的‘绝望’结晶。推测与目标前净庭能源部首席官员的身份有关，其因贪腐案被调查，情绪失控后异变。”

又是一名高位者被自身的情绪反噬。顾晏清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厌弃。情感，永远是秩序最不稳定的破坏因子，是滋生“心渊”的温床。

“启动‘理性壁垒’程序，尝试进行逻辑覆写。”他下达指令。

“理性壁垒”是净庭对付高强度污染的最强手段之一，通过强大的精神能量模拟出绝对理性的领域，强行中和、瓦解混乱的情感能量。

耀眼的纯白光芒从力场四周亮起，如同无数利剑刺向中央的暗色能量团。那“噬灵”发出一阵尖锐的、仿佛能直接撕裂灵魂的嘶鸣，暗色能量剧烈翻腾，与白光激烈对抗。大厅内嗡嗡作响，能量读数瞬间飙升到危险区域。

几分钟后，白光渐熄。

力场中央，那暗色能量团虽然缩小了些许，颜色也变淡了一些，但依旧顽强地存在着，甚至开始适应这种冲击，蠕动着试图重新凝聚。

“程序无效。目标污染具备极强的适应性与抗性。”技术人员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阁下，按照安全条例，当污染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且无法遏制时，需启动……终极净化程序。”

终极净化，即连同宿主和“噬灵”一起，进行物理层面的彻底湮灭。这是最后的手段，冷酷，但高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