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暗痕（1/2）

“熔炉之证·百相”的演示带来的振奋，很快被更紧迫的现实需求所取代。兑付点风波后，北门市场的交易量虽然略有恢复，但流通的三角币和应急凭证远不足以支撑工坊的原料采购。为了维持生产，埃莉诺·晨星不得不批准从几个新出现的贸易商那里紧急购买一批金属原料——这些商人声称有“特殊渠道”，能以略低于市价的价格提供精炼铁锭和导魔铜。

布兰恩·火砧对这批新原料的第一反应是皱眉。

此刻，他站在魔导工坊的原料堆放区，手里托着一块刚从马车上卸下的、标着“精炼一级铁”的长方锭。铁锭表面光滑，敲击声清脆，重量也符合标准。矮人工程师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又用指甲在边缘刮了刮，刮下少许金属粉末放在舌尖——这是老派矮人工匠的土法子，用味觉分辨金属纯度。

“味道……没错。”布兰恩喃喃自语，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他放下铁锭，又拿起另一块，重复同样的动作。然后是第三块，第四块。

跟在旁边的卡尔忍不住问：“师傅，有什么问题吗？采购部的检验记录显示，这批铁锭的含碳量、杂质比例都在合格范围内，导魔铜的符文亲和性测试也通过了。”

“手感不对。”布兰恩简短地回答。他把铁锭扔回原料堆，拍了拍手上的灰。“不是重量，不是硬度，也不是表面纹路。是……‘回响’不对。”

卡尔一脸困惑。“回响？”

布兰恩没有解释，径直走向车间深处。那里，“熔炉之证·百相”正停放在专用的维护区，胸前的“熔炉之心”核心舱散发着稳定的橙红光芒。矮人工程师爬进驾驶舱，启动机械。低沉的嗡鸣声响起，符文网络依次点亮。

他将模式选择轮盘缓缓转向一个尚在调试中的标记——那是三个同心圆套着一个锤与笔交叉的图案，代表着能展开为移动工坊或能量节点的“支援模式”。

轮盘转到位置时，机械发出与之前变形时截然不同的声音：不是装甲滑动重组的轰鸣，而是一种更细腻、更精密的机械运转声。胸甲和肩部的外壳向两侧滑开，露出内部复杂的结构——不是战斗部件，而是一系列精密的探测探头、符文扫描阵列和微观分析单元。这些设备原本是为战场快速修复和符文刻写设计的，但此刻被布兰恩用来做另一件事。

他操纵机械臂，将一个碗口大小的探测探头对准原料堆。探头前端的水晶透镜亮起，投射出一片淡蓝色的扇形光幕，扫过那些金属锭。与此同时，驾驶舱内的符文面板上，复杂的立体数据图谱开始滚动刷新。

布兰恩的眼睛紧盯着那些跳动的线条和数值。正常铁锭的能量回波应该是均匀而稳定的，像平静湖面的波纹。但屏幕上显示的图谱里，在标准波纹的背景下，夹杂着一些极其细微、频率奇特的“毛刺”。这些毛刺太轻微了，轻微到任何常规检测设备都会被主信号掩盖过去，只有在“支援模式”下这种精度级别的场域扫描下才能被捕捉到。

“放大c3频段。”布兰恩对副驾驶位的卡尔说。

年轻学徒连忙操作。屏幕上的图谱局部放大，那些“毛刺”变得更加清晰——它们不是随机的杂讯，而是一种有规律的、刻意模仿正常金属能量特征的干扰信号。

“伪晶砂……”布兰恩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沉了下来。

卡尔也变了脸色。他在布兰恩手下学习，听过这个词。“师傅，您是说……那种在魔导器能量场长期作用下，会诱发微观晶界迁移、导致金属疲劳断裂的……”

“慢性毒药。”布兰恩打断他，声音冷得像淬火的冰。“掺在原料里，第一次锻造时检测不出来，成品初期性能完全正常。但一旦魔导器开始长期运行，在能量场反复作用下，伪晶砂会像蛀虫一样慢慢破坏金属内部结构。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半，器件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失效——通常恰好超过一般商会的保修期。”

他关闭探测探头，“支援模式”下的机械外壳缓缓合拢。驾驶舱里一片死寂。

“这批原料已经用了多少？”布兰恩问。

卡尔飞快地翻动手里的生产记录。“最近三天，民用魔导器生产线用了大约三分之一。主要是基础照明器和恒温装置的壳体部件。”

“全部停产。已经下线的成品，单独封存标记，暂不出货。用这批原料生产的部件，全部拆解，原料回炉重炼——但重炼时必须用强能量场彻底净化，否则伪晶砂残留会污染整个熔炉。”布兰恩的指令一条接一条，“还有，通知采购部，立即切断和那几个‘新渠道’商人的一切交易。但不要声张，就说……就说我们产能调整，暂时不需要那么多原料。”

“明白！”卡尔记录完毕，转身就要跑。

“等等。”布兰恩叫住他，“你亲自去办一件事。换身不起眼的衣服，去镇外的市场转转——那几个商人提到过，他们的仓库在那里。想办法接触他们的上游，看看能不能摸清这批货的真正来源。小心点，别暴露身份。”

卡尔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着年轻人特有的、混杂着紧张与兴奋的光芒。

两天后的傍晚，卡尔带回消息。

年轻学徒脸上沾着刻意抹上的尘土，衣服也换成了普通行商的粗布短衫。“师傅，我假装是从西边来的小作坊采购，说要一批便宜的二级铁。和‘橡木镇’仓库的管事喝了顿酒，趁他喝多了去茅房，溜进仓库后院看了眼。”他压低声音，“后院堆着不少货箱，大部分盖着油布。但角落有几箱敞开的，箱子上有个标记——在箱角，很小，用暗红色漆料画的，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什么标记？”

“交叉的天平和剑，周围缠着藤蔓。”卡尔说，“我见过这个图案。在埃莉诺女士给我们的、关于王都主要势力的资料里。这是卡斯尔家族的徽记变体。”

布兰恩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镇政厅地下的一间密室里，塔克·夜影正在汇报。

这间密室没有窗户，唯一的照明是墙上几块散发冷光的月光苔。符文兽人站在阴影最浓的角落，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被暗影侵蚀的双手在微光下泛着不自然的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