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尘封卷宗(2/2)
议事厅内,时间在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低语讨论中流逝。
埃莉诺·晨星在长桌旁坐了下来,面前摊开着三份文献的关键章节。左侧是伊索尔德·路尔提供的精灵编年史,右侧是塞莱斯特·晨曦默写的教廷档案,中间则是她自己从卡斯尔家族古籍中摘录的相关记载。三份文献用三种不同的语言写成——高等精灵语、教会通用语和古格里安语——记载的却是同一类事件。
“公元1437年,赤月近地点,东部森林出现大规模魔物暴走。”埃莉诺·晨星念着卡斯尔家族的记录,手指划过泛黄的羊皮纸,“时任边境伯爵动员三千士兵清剿,损失过半,魔潮退去后战场残留的混沌污染持续十年未散。”
伊索尔德·路尔俯身看向精灵编年史的对应段落,指尖轻点某个复杂的星象图表。“同一时间点,白色观星城记录到魔网基础频率偏移百分之十七。精灵的应对方式是引导。”她抬起眼,“看这里,他们在大森林的十七个节点布置了导流法阵,将过剩的魔力导向无人深谷,任其自然消散。”
塞莱斯特·晨曦将一份教廷档案推过来。纸页上绘制着简略的人体解剖图,旁边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注释。“教廷的记录侧重于伤亡与救治。但他们也提到,当时有几个村庄因为恰好位于天然的地脉交汇处,受到的冲击反而较小。幸存者报告说‘大地在吸收那些疯狂的能量’。”
埃莉诺·晨星的笔在草纸上快速移动。她在三份文献间画线、标注、归纳。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身后的地图上,随火焰跳动而摇曳。
“再看这个,星元117年的事件。”她翻动卡斯尔家族的记录,“‘黑霜之年’,冬季持续了十四个月,河川结冰深达三米,农作物全部冻死。古籍记载‘月亮变成血色,大地哀鸣’。”
“那是双月轨道罕见重叠的年份。”伊索尔德·路尔迅速找到对应的精灵观测记录,“银月艾瑟尔与赤月厄里斯同时处于近地点,魔力潮汐强度达到理论峰值。当时统治暮光大陆的星辰王朝启动了‘银辉天幕’,一个覆盖整个王都的巨型结界。他们支撑了……四十三天。”
“代价是十七位高阶法师力竭而亡。”塞莱斯特·晨曦轻声补充,手指抚过教廷档案中某一页的黑色边框——那是记载重要人物逝世的标记。
埃莉诺·晨星停下了笔。她抬起头,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所有文献,那些跨越数百年、来自不同文明、用不同视角记载的事件,在她脑中逐渐拼合成一幅清晰的图景。
“所有记录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她的声音在寂静的议事厅中响起,平静而确信,“历史上没有任何一次魔潮是被‘战胜’的。没有一场战役、一件神器、一位英雄能够终结这种规模的天地异变。所有成功的案例——如果那能算成功的话——都采用了同一种策略。”
伊索尔德·路尔和塞莱斯特·晨曦同时看向她。
“不是对抗,而是引导。”埃莉诺·晨星说,“不是试图消除潮汐,而是修建堤坝和泄洪渠。不是与整个扭曲的魔网为敌,而是在局部创造一个相对稳定的‘避难所’。”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张布兰恩·火砧绘制的魔力流动图前。图中用红色线条标记着目前观测到的魔力乱流方向,它们像狂暴的河流般在荒石镇周围奔涌、冲撞。
“我们需要一个结界。”埃莉诺·晨星的手指按在地图上荒石镇的位置,“或者更准确地说,一个能够偏转、疏导魔力的导流法阵。它不必覆盖整个区域,只需要保护核心区域。但它需要能量源——非常庞大、非常稳定的能量源。”
塞莱斯特·晨曦也站了起来,走到地图旁。“天然的地脉节点。”她说,“教廷档案中提到,那些在魔潮中受损较小的村庄,都巧合地位于地脉露头点附近。大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能量缓冲器。”
伊索尔德·路尔点头,异色眼眸中闪过思索的光。“但地脉节点本身也可能被魔潮污染。如果节点已经被混沌魔力侵蚀,以其为能源构建的结界只会加剧内部的混乱。”
三人沉默了片刻。议事厅外传来隐约的哨声,那是城墙上的信号交换。
“所以我们需要做两件事。”埃莉诺·晨星最终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条理性,“第一,在周边寻找可能存在的地脉节点。第二,找到净化或稳定节点的方法——如果它已经被污染的话。”
她转向伊索尔德·路尔:“您的编年史中,是否有关于地脉定位或净化的记载?”
赤痕精灵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那本黑色封面的手抄本。“有。但那些知识涉及精灵的禁忌秘法。其中一些,甚至我也只在理论层面了解。”
“那也比一无所知强。”埃莉诺·晨星说。她走回桌边,开始整理散乱的文献,“我们需要准备一份详细的报告,向德索莱特大人说明情况。然后组织勘探队,天一亮就出发。”
塞莱斯特·晨曦小心地收起那些粗糙的手抄本。“我会准备可能用到的净化药剂和防护符咒。虽然不知道能起多大作用,但至少是个开始。”
窗外,赤月厄里斯已升到天顶最高处,暗红的光芒如血般浸透夜空。荒石镇蜷缩在这片不祥的光辉下,城墙上的火把在魔力乱流中不安地摇曳。
但在议事厅内,三盏煤气灯稳定地燃烧着,将温暖的光投向堆满古籍的桌面。羊皮纸、草纸、黑色皮革封面的手抄本,这些来自不同时代、不同文明的记录,此刻共同指向了一条或许能够穿越这场灾难的道路。
一条需要智慧而非蛮力,需要引导而非对抗的道路。
埃莉诺·晨星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然后低下头,继续在草纸上书写即将提交的报告。她的笔尖划过纸面,发出稳定而持续的沙沙声,像某种微小却固执的宣言。
长夜未尽,但至少,他们已经开始理解自己面对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