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怒吼（2/2）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久违的、略显僵硬的滞涩感，仿佛这套曾经与他融为一体的武装，如今穿起来已经有些陌生，有些沉重。但他还是来了。

阿尔德里克没有看德索莱特，也没有看任何其他人。他那双空洞了太久的眼睛，此刻却越过敞开的大门，投向了外面那片杀戮即将上演的荒野。然而，在来到这里之前，在他穿过人群的那一刻，他的目光曾极其短暂地、几乎无人察觉地，扫过了那些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妇女和孩子。

那惊恐的、如同待宰羔羊般的眼神，像是一根极其细微却无比尖锐的刺，穿透了他层层包裹起来的麻木外壳，刺入了灵魂深处某个早已被封存的角落。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到德索莱特身边，与他并肩而立，面向那扇敞开的大门和门外的危险。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塔盾背负的位置，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与皮革摩擦的声响，然后，将战锤稳稳地握在了手中。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褪色的骑士，那个心死的流亡者。尽管眼神依旧沉寂，尽管面容依旧枯槁，但当那面巨盾矗立，当那柄战锤在手，一股久违的、如同沉睡火山苏醒前兆般的惊人气势，自然而然地从他魁梧的身躯中弥漫开来。那是一种历经百战、千锤百炼后融入骨髓的威压，无声，却沉重得让周围所有的嘈杂和恐惧都为之一滞。

德索莱特侧头看了阿尔德里克一眼，没有道谢，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他只是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然后，他“唰”地一声，拔出了背后的双手长剑“开拓者”。剑身在阴郁的天光下划出一道寒芒，剑格处的空白魔晶，似乎感应到了主人决绝的意志，内部有微光急促地流转了一下。

“跟我上！”

德索莱特低吼一声，不再犹豫，第一个冲出了荒石镇的大门。阿尔德里克迈开沉重的步伐，紧随其后，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那面巨盾几乎挡住了他大半个身躯。

看到有人带头，尤其是那个平日里如同石头般的阿尔德里克也重新拿起了武器，聚集在门口的男人们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大个儿”汤姆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挥舞着伐木斧跟了上去。其他人互相鼓着劲，带着满心的恐惧和一丝被激发出来的血气，乱哄哄地、却终究是冲出了那道象征安全的界限。

镇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担忧、祈祷和绝望的目光隔绝在内。

前方，是湿漉漉的荒原，是隐约可见的、仓皇逃来的几个黑点，以及更后方，那些如同绿色潮水般涌来的、发出刺耳尖啸的身影。

战斗，无可避免。而荒石镇第一次主动的反击，就在这绝望的催逼与本能怒吼的驱使下，仓促而悲壮地拉开了序幕。阿尔德里克沉默地护卫在德索莱特的侧翼，他那双死寂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战锤冰冷的触感和远处敌人狰狞的嘶吼中，极其缓慢地、开始龟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