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深喉的呐喊（2/2）

他付了钱，抓起那台冰冷的笔记本电脑，冲进了漫天的冷雨之中。

他没有回报社。

他去了国会山附近的一家公共图书馆。在那个充满了旧书霉味和消毒水味道的、嘈杂的公共阅览室里，他找到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他用一个匿名的、一次性的代理服务器，登录了一个全球知名的、以揭露黑幕而闻名的网站——“真理之声”（voice of veritas）。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u盘里那三个文件夹，连同盖格那份充满了悲壮与绝望的分析报告，打包，加密，然后，拖拽到了那个红色的、醒目的“upload”（上传）按钮上。

鼠标的左键，被他重重地，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轻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声响。

一个时代，结束了。

……

报告上传后的第十分钟。

星条国的互联网，像一个被引燃的弹药库，轰然爆炸。

推特，脸书，红迪……所有的社交媒体，都被同一个名字，彻底引爆。

#普罗米修斯骗局#

#鹰眼千亿国债丑闻#

#谁是盖格#

无数的词条，像病毒一样，以一种几何级数的恐怖速度，瞬间冲上了所有平台的热搜榜首。

盖格那份冷静到可怕的分析报告，和他提供的那些铁一般的证据，像一把最锋利的、闪烁着寒光的手术刀，将“鹰眼”这个国家最神秘、最强大的情报机构，那层笼罩在神话与传说之下的外衣，毫不留情地，层层剥开。

露出了下面，那早已腐烂生蛆的、充满了谎言、愚蠢与傲慢的，血肉。

愤怒，像一场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整个国家。

从东海岸的纽约，到西海岸的洛杉矶。

无数的民众，从他们的房子里，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们举着自制的标语，高喊着“骗子”、“还我纳税钱”的口号，像一股股愤怒的洪流，汇向了白房子，汇向了国会山，汇向了“鹰眼”那座位于马里兰州的、戒备森严的总部大楼。

他们用最直接，也最原始的方式，表达着他们的愤怒与被欺骗的屈辱。

……

“鹰眼”总部，主教的办公室。

他正站在巨大的防弹玻璃前，面如死灰地，看着楼下那片黑压压的、望不到尽头的、愤怒的人潮。

他听不到他们的呐喊，但他能看到他们脸上那扭曲的、充满了憎恨的表情。

他完了。

他像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被赌场的主人，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大街上。

他试图拿起电话，联系他在国会山的朋友，联系那些曾经和他称兄道弟的军火商，联系那些他曾经一手扶持起来的政客。

但所有的电话，都无法接通。

他成了一座孤岛。一座正在被全世界的怒火，彻底淹没的，孤岛。

他缓缓地，瘫坐在他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办公桌后，拉开了最下面的那个抽屉。

抽屉里，静静地，躺着一把银色的、擦得锃亮的，柯尔特m1911手枪。

……

华盛顿，一条阴暗的、散发着垃圾酸臭味的小巷里。

盖格靠在湿冷的墙壁上，安静地，抽着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支烟。

他没有试图逃跑。

他知道，当他把资料交给迈克尔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了。

巷口，出现了两个穿着黑色风衣，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像两道没有生命的影子，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

盖格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了那点猩红的火星。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恐惧。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两个向他走来的“收尸人”，坦然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我知道会有这一天。”

他想起了自己的女儿，艾米丽。

他想，或许，他再也无法带她去迪士尼了。

但他用自己的生命，为她，为这个已经偏航得太远的国家，强行，踩下了一脚，血淋淋的刹车。

他是个叛徒。

但他也是这个国家，最后的，吹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