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菊之毒（1/2）

沙阿国，鲁卜哈利沙漠的腹地。

这里曾是地球上最不适宜生命存在的区域之一，被称作“空白的四分之一”。

但现在，一片面积超过十平方公里的、嫩绿色的奇迹，正在这片死寂的黄沙之上，顽强地铺展开来。

经过基因编辑的固氮菌群，像亿万个不知疲倦的微型工厂，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氮元素，将其转化为最基础的养分，滋养着这片贫瘠的土地。那些被命名为“沙芥”的、拥有着恐怖根系的耐盐碱植物，在短短一个月内，就用它们盘根错节的根须，将流动的沙丘牢牢锁住。

萨勒曼王储几乎每天都会乘坐直升机，来到这片实验区的上空盘旋。他看着那片绿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看着第一批被引来的、早已适应了沙漠气候的剑羚，在这片人造的草场上悠闲地啃食。他那颗因为石油美元体系崩塌而悬在半空的心，才终于有了一丝落地的踏实感。

这是神迹。

是那个东方人，随手赐予他这个沙漠王国的，一个关于未来的，最真实的承诺。

今天，一支来自欧罗巴的、名为“地球之友”的国际环保组织，在获得了王室的特许后，进入了这片实验区，进行所谓的“生态环境评估”。

团队的负责人，是一个名叫田中信的、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东瀛男人。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对萨勒曼王储表现出了极度的谦卑与恭敬，盛赞这项工程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生态奇迹”。

在评估工作接近尾声时，田中信借口要采集不同区域的土壤样本，独自一人，走到了一处位于实验区上风口的、不起眼的沙丘旁。

他蹲下身，从自己的取样工具箱里，拿出了一个伪装成湿度传感器的、银色的金属管。他拧开金属管的顶盖，没有烟雾，没有液体，只有一股无色无味的、肉眼不可见的气体，被缓缓地释放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将那个已经空了的金属管，深埋进沙地里。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土，脸上，露出了一个混杂着狂热与残忍的、诡异的笑容。

他对着空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用东瀛语，低声呢喃。

“神明，也会流血。”

……

“启明大厦”顶层，林风的办公室。

时间，是京都的凌晨三点。

一阵急促的、代表着最高警报级别的红色通讯请求，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请求来自苏青玉的实验室。

林风的眉头皱了一下。他从休息室的床上坐起，随手披上一件外套，走进了办公室。

光幕接通，苏青玉那张总是带着一丝清冷与平静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但此刻，她的脸上，却写满了科学家在面对未知与异常时的、那种特有的凝重与困惑。

“林风，你看这个。”

她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一份实时数据流，同步到了林风的屏幕上。

那是一张来自沙阿国实验区的、生态监测系统的实时反馈图。图上，代表着固氮菌群活性的绿色曲线，正在以一种不符合任何已知生物学模型的、断崖式的姿态，疯狂下跌。

与此同时，代表着土壤毒素含量的红色曲线，则在同步地，以一种恐怖的几何级数，向上飙升。

“出事了。”林风的声音，瞬间变得冰冷。

“我不知道。”苏青玉的语速极快，她那颗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正在以一种超负荷的状态运转，“从数据模型上看，这不像任何一种已知的生物或化学攻击。菌群的死亡速度太快了，像是……像是它们的基因链，在同一时间，被一种看不见的‘指令’，从内部，集体引爆了。”

她停顿了一下，用了一个更精准，也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词汇。

“这更像是一场……针对生命的，‘格式化’。”

就在这时，另一道金色的、代表着安娜权限的通讯请求，也强行切入了进来。

安娜的身影，出现在屏幕的另一个分屏上。她显然也是刚刚从睡梦中被叫醒，金色的长发有些散乱，身上只穿着一件丝质的睡袍。但她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却没有任何睡意，只有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冰冷的杀意。

“林风，我的‘蛛网’，在五分钟前，截获了一份来自东瀛内阁情报调查室与筑波生物工程研究所之间的、最高级别的加密通讯。”

安娜的声音，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

“通讯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词。”

“‘菊’，已盛开。”

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信息，在这一刻，像两块被精准拼接起来的拼图，在林风的脑海里，构成了一幅完整的、充满了恶意与挑衅的，血色画卷。

东瀛。

林风的眼中，没有任何愤怒的火焰，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如同宇宙真空般的，绝对零度的冰寒。

他没有去质问，也没有去咆哮。

他只是平静地，对着通讯器，下达了两个指令。

“青玉，启动‘蜂巢’的最高算力，对沙阿国传回的所有土壤和空气样本数据，进行最深层次的基因序列分析。我要在天亮之前，看到那个‘菊’的，完整dna图谱。”

“安娜，通知萨勒曼，封锁整个实验区，将那支所谓的‘环保组织’，就地扣押。记住，我要活的。”

“明白。”

“收到。”

两个女王，没有任何疑问，没有任何迟疑，同时应道。

通讯切断。

林风没有再回休息室。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张空旷的、巨大的办公桌后，看着窗外那片被城市的灯火，映照得一片昏黄的夜空。

他在等。

等天亮。

等一个，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屠刀，架在那个岛国脖子上的，理由。

黎明前的最后一小时，苏青玉的分析报告，准时地，出现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报告的标题，只有三个字——《菊之毒》。

那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结构复杂到近乎于艺术品的、人工合成的超级真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