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视线中的司小南（2/2）

他猛地回过神，才发现林七夜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筷子，正静静地看着他。

那深邃的目光，锐利如刀，正落在他紧握筷子的手上，落在他失神望向司小南方向的眼神里。

“什么？”顾星尘下意识地问，声音有些干涩。

“司小南。”林七夜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你认识她？”他的目光锁定了星尘的眼睛，不容许他有丝毫的闪躲，“从你进教室开始，你的注意力，就一直在她身上。刚才也是。”

星尘的心脏骤然一紧。

林七夜的观察力，敏锐得可怕！他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对方的审视之下。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他想说“不认识”，可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滚，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那莫名的悸动和心痛，那一次次不受控制追随着她的目光，都在无声地反驳着这个答案。“我只是……”他艰难地寻找着措辞，“觉得她……有点奇怪。”

“奇怪？”林七夜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丝毫笑意，“确实奇怪。”他的目光越过星尘，遥遥瞥了一眼司小南所在的方向，那眼神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深沉的警惕，“她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林七夜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近乎警告的意味：“顾星尘同学，作为班长，也是作为……一个提醒。”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但最终说出的内容却直白得近乎冷酷，“离司小南远点。对你，对她，或许都好。”

星尘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林七夜。

离她远点？为什么？林七夜知道什么？他凭什么这么说？一股莫名的、强烈的抗拒感瞬间涌上心头，压过了对林七夜的忌惮。

“为什么？”他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

林七夜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得更深了。“没有为什么。”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只是建议。听不听，在你。” 他不再看顾星尘，重新拿起筷子，仿佛刚才那番带着警告意味的话，只是餐桌上一次随意的闲谈。

这顿饭，顾星尘彻底食不知味。

林七夜冰冷的警告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而司小南那仓惶躲避的身影和强颜欢笑的样子，则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令人窒息的网。

下午的课程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度过。他强迫自己不去看靠窗的位置，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捕捉着那个纤细的身影。

司小南似乎也努力维持着“正常”。

她听课，记笔记，偶尔和旁边的女生低声交谈几句，脸上带着浅浅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然而，顾星尘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些被精心掩饰的裂痕——

当她低头记笔记时，那握着笔的手指会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仿佛要将那脆弱的笔杆捏碎。

当老师提问，点到她的名字时，她会猛地抬头，身体会有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僵硬，像是受惊的兔子。

当课间休息，她独自一人走向教室外的饮水机接水时，那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绷和……孤独。

阳光穿过走廊的窗户，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单薄。

而最让星尘心悸的，是那些偶然间、猝不及防的目光交汇。

有时是他不经意的抬头，有时是她似乎无意的侧目。每一次，当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碰撞，司小南那双漂亮的、翡翠色的瞳孔深处，总会掀起无法抑制的波澜！

惊惶、悲伤、浓得化不开的困惑、还有那丝溺水者般的微弱希冀……所有复杂的情绪，都会在那一瞬间冲破她精心构筑的平静假象，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然后，她会像被烫伤一样，猛地移开视线，仓惶地低下头，或者慌乱地拿起书本假装翻看。

每一次，顾星尘都能看到她白皙的耳廓迅速染上一层薄红，那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地颤抖着，掩盖着下方翻涌的情绪。

每一次这样的对视，都像是一次无声的、灵魂层面的拷问。每一次她仓惶的躲避，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星尘空茫的心口。

林七夜的警告冰冷地回响在耳边，可身体里那股冰冷的星辉，却在她每一次失措的目光投来时，泛起一种截然不同的、微弱的涟漪——不再是警惕和对抗，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酸涩的共鸣与……牵引？

放学铃声响起，如同解放的号角。

顾星尘几乎是立刻收拾好书包，只想逃离这个让他窒息又困惑的地方。

他低着头，脚步匆匆地随着人流涌向教室门口。

“顾星尘！”

一个带着急切、微微颤抖的声音，在他即将踏出教室门的瞬间，自身后响起！

顾星尘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

他缓缓地、有些僵硬地转过身。

教室后方，人群已经散去了大半。司小南站在那里，背对着夕阳巨大的光晕，身影被勾勒出一道纤细的金边。

她没有背书包，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指尖用力地绞着校服的衣角。

那张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有些模糊的脸上，没有了强撑的笑容，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紧张和……期盼。

她的眼睛，如同浸在暮色中的两泓深潭，紧紧地、一眨不眨地锁着他。

“能……能等一下吗？”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教室里残留的嘈杂，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恳求，“就……一小会儿？”

夕阳的金辉从她身后巨大的窗户涌入，将她纤弱的身影几乎融化在光里，只留下一个带着光晕的、无比执拗的轮廓。

顾星尘站在那里，看着光晕中的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忘记了呼吸。

林七夜冰冷的警告在脑海中瞬间变得无比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