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图书馆的偶遇（1/2）

赵强几人的狼狈逃离和林七夜冰冷的警告，像一层厚重的寒冰，再次覆盖在星尘原本就疲惫不堪的心上。

卫生间的风波暂时平息，但星尘知道，麻烦不会就此结束。赵强那怨毒的眼神像淬毒的钉子，林七夜那洞悉一切的审视更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像一个行走在薄冰上的囚徒，每一步都可能引发新的崩裂。

接下来的几天，星尘将自己缩得更紧，如同一只受惊的蜗牛，努力将所有的触角都收回壳里。

他沉默地听课，沉默地吃饭，沉默地穿过喧闹的走廊，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每一次靠近靠窗的位置，心脏都会不受控制地紧缩，那熟悉的、带着悲伤和探寻的目光如同实质的芒刺，让他坐立难安。

而每一次林七夜那无形的审视意念扫过，体内那片冰冷的星域都会应激性地泛起寒意，无声地构筑起防御的壁垒。

头痛，成了他挥之不去的背景音。时而是隐隐的钝痛，如同钝器敲打；时而会毫无预兆地尖锐起来，伴随着一些更加破碎、更加混乱的画面闪回——燃烧的羽翼、狡黠的绿眸、吞噬一切的黑暗、温柔的星光……还有那张布满泪痕的脸。

每一次闪回，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在他空白的意识里留下焦糊的印记，带来一阵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茫然。

他是谁？来自哪里？那些画面是真实的过去，还是力量失控带来的疯狂幻觉？为什么每一次靠近司小南，每一次被林七夜审视，这痛苦就会加剧？为什么身体里会藏着这股冰冷而恐怖的力量？疑问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越收越紧。

他需要一个答案。

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指向。

这个念头，在又一次被剧烈的头痛折磨得几乎无法集中精神听课后，变得异常强烈。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能暂时避开所有人目光的地方，去尝试触碰那被迷雾笼罩的真相。

放学后，他没有立刻回那个冰冷空洞的出租屋，而是凭着模糊的印象，走向了位于教学楼另一侧、相对僻静的校图书馆。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一股混合着旧书纸张、油墨和淡淡灰尘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静。

图书馆很大，光线被高大的书架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条块。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磨石子地面上投下斜斜的光斑，光柱中飞舞着细小的尘埃。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静谧，只有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和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很快又归于沉寂。

这种安静，让星尘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他避开入口处管理员的视线，低着头，像一个真正的书虫，沿着高大的书架形成的幽深甬道，漫无目的地向深处走去。

书架上密密麻麻排列的书脊，如同沉默的守卫，散发着知识的厚重与时间的尘埃。他不知道自己具体要找什么，“星辰”？“失忆”？“力量”？这些词汇在他空白的脑海里如同飘忽的幽灵，抓不住具体的形状。

他下意识地在一个标着“自然科学”的区域停下脚步。目光扫过那些关于天体物理、宇宙起源的厚重书籍。《恒星演化》《时空的奥秘》《宇宙弦理论》……这些书名带着一种冰冷的宏大感，与他体内那片星域的气息隐隐呼应。

他抽出一本封面印着璀璨星云图景的书，沉甸甸的，触感冰凉。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深奥的理论术语，如同天书。

他试图阅读，那些陌生的符号和概念却像滑不留手的游鱼，根本无法在他混乱的思维里留下痕迹，反而加剧了头痛。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心头。他合上书，将它放回原位，疲惫地靠在冰凉的书架上，闭上眼睛，试图平复翻腾的思绪和刺痛的神经。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脚步声，自身后不远处的书架间响起。

那脚步声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收敛，像是在努力不打破这片静谧。但星尘体内那片冰冷的星域核心，却在脚步声靠近的瞬间，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不是警惕和对抗，而是一种……极其奇异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共鸣和酸涩的牵引感？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

在隔着两排高大书架的狭窄通道尽头，一道纤细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书架投下的阴影里。

是司小南。

她似乎也刚从某个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正低着头，微微侧着身子，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页。

乌黑柔顺的长发垂落，遮住了小半张侧脸，只露出一点光洁的下颌和专注的眉眼。

夕阳的金辉透过高处的窗户，斜斜地照射进来，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金边，将她纤细的身影笼罩在一种朦胧的光晕里。

她整个人沉浸在书的世界中，像一幅静谧而美好的油画，与周围沉静的书卷气息完美地融为一体。

然而，星尘却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清冽如冰雪的冷香，正无声无息地、固执地穿透书页的油墨味和空气里的尘埃，丝丝缕缕地飘散过来，缠绕上他的感官。

心脏，毫无征兆地再次紧缩！那熟悉的、莫名的刺痛感尖锐地泛起！伴随着这股刺痛的，是脑海中骤然闪现的、更加清晰的画面碎片：冰天雪地中，那个裹着白色毛皮斗篷、冻得瑟瑟发抖的娇小身影，紧紧依偎着他，那清冽的冷香在冰冷的空气中格外清晰……还有……一个温暖的篝火旁，她递过来一个水壶，水壶上似乎也残留着同样的气息……

是她！真的是她！

冰原上的相依为命……是真实存在的过去！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让星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逃离这致命的牵引和随之而来的剧痛。

但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目光无法从那个沉浸在光影中的身影上移开。

仿佛感觉到了他灼热的注视，司小南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翡翠色的眼眸，如同两泓深不见底的幽潭，隔着书架间的距离，穿过飞舞的尘埃和斜斜的光柱，精准地、无声地迎上了星尘惊愕而茫然的目光。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图书馆的静谧被放大到极致，只剩下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和窗外遥远模糊的车流声。

司小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课堂上的悲伤和探寻，没有食堂相遇时的强颜欢笑，也没有器材室里那孤注一掷的失望和恐惧。

她的眼神异常平静，平静得像冻结了千年的寒冰湖面，深不见底，看不到一丝波澜。

只有那瞳孔深处，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翡翠色光芒，如同深埋冰层下的磷火，一闪而逝。

这平静，却比任何激烈的情绪更让星尘感到心悸和窒息。那是一种将所有汹涌波涛都强行压制在冰面之下的死寂。

她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星尘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闷闷地疼。

他想开口，想问她昨天在器材室怎么样了，想问她后背还疼不疼，想问她……是不是真的认识自己？想问她……那些冰原上的画面是不是真的？

但喉咙像是被无形的砂纸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茫然地跳动着。

司小南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钟，那平静的眼神仿佛将他从里到外彻底扫描了一遍。

然后，她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嘴唇，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合上手中的书，动作轻柔，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然后，她没有再看星尘一眼，转身，抱着那本书，朝着星尘的方向，沿着书架形成的幽深甬道，一步一步，无声地走了过来。

嗒…嗒…嗒…

她穿着软底鞋，脚步声轻得像猫，但在星尘耳中却如同擂鼓。每一步都踏在他紧绷的神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