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棺材板压不住我的007（2/2）
还没等林辰反应过来，那玩家——张伟——开口了。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有些闷，但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以及一种……奇异的、找到同类的激动？
“兄……兄弟？！”张伟的声音有些抖，“你……你这工牌……呸！你这扮相……你这出场台词……‘还我命来’？你……你是不是也是……”
他似乎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干脆一把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张和工牌照片上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加苍白疲惫、此刻写满震惊的脸。
他举着工牌，指着上面“炽焰科技”的logo，又指了指林辰身上那破破烂烂的怨魂装扮，眼睛瞪得溜圆：
“自己人！兄弟！自己人啊！我也是加班……妈的，是连续熬了四个通宵赶版本，最后心脏一抽，眼前一黑，醒来就他妈卡在这鬼游戏的bug里了啊！”
林辰：“…………”
他张牙舞爪的动作僵在半空，脸上努力挤出来的狰狞表情也凝固了。脑子里系统提示音似乎响了一下，提示获得了微不足道的几点惊吓值，但他完全没在意。
他看看对方手里那张充满现代社畜气息的工牌，再看看对方那张和自己生前如出一辙的、写满加班后遗症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这身怨魂行头，最后抬头看看这阴森诡异的义庄和暗红色的天空。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如同冰水混合着岩浆，劈头盖脸地浇了他一身。
加班……猝死……卡bug……进来？
所以，眼前这位装备看似高科技、实则也是倒霉蛋的“玩家”，根本不是来玩游戏的普通玩家，而是和他一样，是在现实世界因为过劳猝死（或濒死），然后灵魂不知怎么被卷入这个恐怖游戏世界的……难兄难弟？！
张伟见林辰没反应，以为他不信，急忙把工牌塞回口袋，又在自己那件多功能马甲上拍了拍：“真的！我没骗你！你看我这身，像正常玩家吗？这他妈是我‘进来’的时候身上穿的！这头盔，这照明棒，这电击器……”他晃了晃手里那件短小武器，“都是我用……用一些乱七八糟的‘材料’，照着记忆瞎几把搓出来的！就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厉害点，别被其他真玩家或者真鬼怪给秒了！”
他语速飞快，带着劫后余生（？）见到老乡的激动：“我一进来也是在个破地方，系统提示我是什么‘迷失的工程师灵魂’，任务是在这个世界存活72小时，并尝试‘修复’至少三个游戏异常点才能有机会脱离……我修复个屁啊！我自己就是最大的异常点！”
他上前一步，抓住林辰冰凉僵硬的胳膊（林辰没躲），眼神热切：“兄弟，你呢？你什么情况？怎么混成npc了？还‘还我命来’……你这业务挺熟练啊？吓到几个了？”
林辰被他一连串的信息轰炸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开口：“我……我是这里的npc，‘怨魂林辰’。系统说，吓死一百个玩家，我就能复活……”
“卧槽！”张伟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又露出深表同情的目光，“一百个？比我还狠！我好歹是存活任务，你这是主动出击kpi啊！兄弟，生前哪个厂的？996还是007？看样子没少被压榨，死了都不安生，还得冲业绩。”
“一个小破公司，做外包的。”林辰苦笑，突然觉得和这个陌生“玩家”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都是苦命打工人，死后还得在游戏世界里继续“奋斗”。“你呢？‘炽焰科技’？听名字就感觉加班很猛。”
“别提了！”张伟一脸往事不堪回首，“号称‘行业薪火’，实则是‘员工焚化炉’。24小时待命，版本迭代比翻书快，服务器崩了就得立刻顶上，年终奖画饼比月亮还大……我就是活活熬死的！你呢？怎么挂的？”
“连续改了三版ppt，甲方爸爸都不满意，最后一版交上去的时候，眼前一黑……”林辰摇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疲惫、无奈，以及一种同病相怜的苦涩。生前卷生卷死，死后在恐怖游戏里相遇，一个成了要冲kpi的怨魂npc，一个成了要搞“维修”的bug工程师。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笑话？
沉默了几秒，张伟先打破了沉寂，他搓了搓手，眼睛四下里瞟了瞟，压低声音问：“那个……兄弟，既然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这吓人的任务……有没有什么空子可以钻？比如，咱们合作？你吓人，我帮你打掩护？或者，你知道哪有安全点的地方？我这存活任务也挺悬的，这游戏世界太他妈邪门了，我刚才过来的路上，看见一个坟头自己在那冒绿光，还有个白影子飘来飘去……”
林辰心中一动。合作？是啊，自己一个人吓人，效率低风险高。眼前这个张伟，虽然也是“玩家”身份，但和自己目标不冲突，甚至……可以互相帮助？
他看了看张伟身上那些自制的“装备”，虽然看起来粗糙，但照明棒和那个电击器（？）在黑暗环境里应该有点用。而且，张伟是“工程师”，系统给他的任务是“修复异常点”，说不定他对这个游戏世界的了解，比自己这个刚上岗的npc要多？
一个大胆的计划雏形，在林辰脑海中浮现。
“合作……也不是不行。”林辰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阴森一点，但效果不大，“不过，你得听我的。这里是新手村，我算是‘地主’。我知道哪里容易躲藏，哪里可能有‘好东西’……或者，哪里容易遇到落单的、好吓的真玩家。”
张伟眼睛一亮：“没问题！兄弟，不，大哥！你说了算！只要别让我被那些真鬼怪弄死，怎么都行！对了，大哥，你饿不饿？哦不对，鬼好像不用吃饭……那你需不需要……呃，香火？纸钱？我看看我这有没有材料能搓点……”
林辰摆摆手：“那些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创收’。”他学着系统发布任务的口吻，“我的惊吓值kpi，你的存活任务，都得靠‘玩家资源’。”
他指了指义庄外那条通往更深处“乱葬岗”的小路：“新手玩家一般会从那个方向过来，探索这个义庄。这里是我的‘刷怪点’……呸，是业务区域。我们可以……”
他话没说完，忽然，两人都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正从村口那条小路的方向传来，越来越近。
又有人来了！
林辰和张伟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默契。
林辰迅速闪身，躲回了古井后的阴影里，动作比刚才熟练了不少。张伟则飞快地戴好头盔，关掉了过于显眼的照明棒，只留下头盔镜片上微弱的幽蓝光芒，然后蹲到了义庄那扇破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将自己尽量融入黑暗。他手里那个短小的电击器，被紧紧握住。
脚步声近了。是一个身影，比张伟刚才的装备看起来“正常”许多——穿着粗布衣服，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柴刀，腰间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正探头探脑、满脸紧张地朝义庄里面张望。典型的古风恐怖游戏新手玩家打扮，表情惶恐，动作迟疑，一看就是刚进游戏没多久。
真正的“玩家”！
阴影里，林辰对张伟使了个眼色。张伟微微点头。
就在那新手玩家一只脚刚踏进义庄院门的瞬间——
“嘿！新来的！”
一个刻意压低了、却依旧能听出浓浓疲惫和社畜气息的声音，突然从他侧后方响起。
新手玩家吓得浑身一抖，差点把柴刀扔出去，猛地转身，油灯的光晕乱晃。
只见门边阴影里，蹲着个戴奇怪头盔、穿怪异马甲的家伙（张伟），正朝他招手，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个冒着微弱电弧的短棒（电击器）。
“看什么看？过来！”张伟继续用那种“老油条”招呼“实习生”的语气说道，还指了指自己身边，“蹲下蹲下，别杵那儿当靶子！”
新手玩家完全懵了，这npc……画风不对啊？不应该是扑上来鬼叫或者躲在暗处吓人吗？怎么蹲在这儿聊天？还戴着头盔拿着电棍？这游戏出bug了？
他下意识地警惕着，没敢立刻过去。
这时，另一个声音，带着更重的阴森感和……一种奇怪的、仿佛很久没睡好的沙哑，从院子深处的古井方向飘了过来：
“新来的……”
新手玩家汗毛倒竖，猛地扭头。
只见古井边，一个穿着破烂衣衫、脸色苍白、眼圈乌黑的“怨魂”（林辰），正幽幽地看着他，然后，用仿佛谈论天气般的平淡语气，问出了那个让新手玩家和躲在暗处的张伟都差点绝倒的问题：
“……知道哪家公司的加班费，给烧得最多吗？”
新手玩家：“……啊？”
他手里的柴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油灯的光映着他张大的、写满“我是谁我在哪这游戏怎么了”的茫然脸庞。
与此同时，林辰和张伟的脑海中，系统提示音几乎同时响起：
【叮！惊吓值+15（来自玩家‘胆小如鼠’）。】
【叮！异常交互记录+1。轻微扰动游戏进程。工程师灵魂‘张伟’，请继续尝试修复或记录该异常。】
林辰和张伟在阴影中，隔着院子，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里，有无奈，有荒诞，有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快意，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绝境中偶然寻到盟友、并发现了一条或许能“卡bug”生存下去的、诡异路径的微弱亮光。
恐怖游戏的新手村，似乎从这一刻起，画风开始朝着某个奇怪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了。
义庄的夜，还很长。
而关于“哪家公司加班费烧得多”的诡异话题，以及两个社畜鬼魂在新手村的“创业”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