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妈算出我五行缺土,逼我娶了个坟头当老婆(2/2)

胡高人把唢呐别回腰间,走过来,从我妈手里接过那只公鸡,塞到我怀里。公鸡不安地扑腾了一下,翅膀扇起一股腥风。

“抱着它,就当是你‘媳妇’的代表。”胡高人面无表情,“现在,对着墓碑,一拜天地。”

我抱着冰凉的、挣扎的公鸡,看着眼前阴森森的土堆和破石头,浑身僵硬,血液都凉了。这算什么?我李继业这辈子,就要跟这玩意儿拜堂了?

“继业!快拜啊!”我妈在旁边带着哭腔催促,推了我一把。

我咬着后槽牙,心里堵着一团乱麻,有愤怒,有屈辱,有恐惧,更多的是一种荒诞到极点的麻木。在胡高人冰冷目光和我妈哀求泪眼的双重压力下,我屈下了膝盖,对着那荒坟,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弯下了腰。

额头触到冰冷潮湿的地面,泥土的气息混着腐朽植物的味道直冲鼻腔。

“二拜高堂。”胡高人哑着嗓子喊。高堂?哪来的高堂?我愣住。胡高人指了指坟头后面更远处一片朦胧的山影,大概意思是拜那片天地?或者,坟里的也算高堂?我浑浑噩噩,又拜了一次。

“夫妻对拜。”

这次,胡高人把公鸡从我怀里拿过去,示意我对着公鸡拜。我看着那只羽毛凌乱、眼神呆滞的扁毛畜生,胃里一阵翻腾。但仪式到了这一步,就像一辆失控的破车,停不下来了。我对着公鸡,完成了最后一拜。

整个过程,荒诞,诡异,死寂。只有风声和乌鸦叫充当背景音。那八个纸人始终沉默地立着,像一排惨白的观众。

“礼成。”胡高人吐出两个字,声音在暮色里飘散。他把公鸡递还给我妈,然后从随身的破布袋里掏出几沓粗糙的黄纸钱,就着傍晚最后一点天光,在坟前点燃。纸钱燃烧得很慢,青烟笔直地升起,混入低垂的暮霭。

他又拿出一张写满红字的黄纸,大概是什么“婚书”,低声念了几句完全听不懂的咒文似的词句,然后在坟前烧了。

灰烬打着旋儿,落在荒草上。

“好了,回去吧。”胡高人拍拍手,仿佛完成了一件寻常工作,“从今往后,这坟就是你媳妇了。逢年过节,记得来上炷香,烧点纸。平时……尽量别靠近,免得冲撞。”

回去的路上,纸人轿子空了,被胡高人随手拆散,骨架和残纸丢在了路边。那支唢呐他没再吹。八个纸人跟在我们后面,步伐依旧僵硬,直到回到我家院门外,胡高人又念了些什么,它们才齐齐顿住,然后毫无征兆地瘫软下去,重新变成了一堆毫无生气的废纸。

胡高人接过我妈递上的一个厚信封(我知道里面是钱),揣进怀里,什么也没说,转身就消失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像一道灰色的影子。

我妈疲惫地叹了口气,看着呆立当场的我,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红着眼圈,摸了摸我的头:“业儿,好好过日子,啊?以后……会好的。”

会好?娶了个坟头,怎么好?

那一夜,我躺在自己睡了二十多年的木板床上,睁着眼睛看漆黑的屋顶。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白天那荒诞仪式的气息,混合着纸钱燃烧后的焦糊味和坟地带回的土腥气。窗户没关严,夜风溜进来,吹得桌上的油灯火苗摇曳不定,在墙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

累,身心俱疲。白天的屈辱、愤怒、恐惧,此刻都沉淀成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麻木。我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试图把那一切当成一个荒诞的噩梦。

就在意识渐渐模糊,将要沉入睡梦的边缘时——

身下的硬板床,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翻身,而是……仿佛有什么重量的东西,轻轻落在了床的另一侧。

我瞬间惊醒,睡意全无,全身肌肉绷紧,连呼吸都屏住了。

屋子里死寂。只有油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是我的错觉?太累了?

我僵硬地躺着,不敢动,耳朵却竖起来,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

没有声音。

但……感觉不对。

脖子后面,似乎有丝丝缕缕的凉气拂过,不是窗外的风,更像……有人贴得很近,在轻轻呼吸。

我头皮开始发麻,脊椎骨一节节发凉。

然后,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个空着的、属于“另一半”的枕头。

那是我妈白天特意换上的一对新枕头之一,粗糙的土布枕套,此刻,在昏暗摇晃的油灯光线下——

它正中间的位置,毫无征兆地,缓缓凹陷下去。

形成一个清晰的、头颅枕过的轮廓。

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正躺在我身边,那个本该属于我“妻子”的位置。

我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冻住了,四肢百骸僵硬得像灌了铅。我想尖叫,想跳起来逃跑,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枕头的凹陷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真实。

接着,一袭冰凉。

不是被子被掀开的凉,而是一种彻骨的、带着地下湿土气息的寒意,轻轻搭在了我的腰侧。

那触感……分明是一只手的形状。

五指纤长,冰凉如玉(或者说,如冰冷的石头),隔着单薄的旧睡衣,清晰地印在我的皮肤上。

我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心脏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胸骨跳出来。极致的恐惧攫住了我,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贴着我冰凉的耳廓,幽幽地响了起来。

那声音极轻,极缥缈,仿佛从很远的地底传来,又好像就响在耳道深处。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幽怨,又似乎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沧桑。

“夫君……”

声音顿了顿,像在叹息,又像在确认。

然后,那冰冷的吐息拂过我的耳垂:

“妾身……等你好久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搭在我腰侧的那只冰凉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