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村头戏台子闹“戏鬼”(2/2)

“想!”二丫点头,“可我娘不让,说唱戏是下九流的营生。”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从头上拔下根银簪子,递给二丫:“这簪子是我师父给我的,你拿着,明天去镇上找‘玉春班’的班主,就说我让你去的,他会收你的。”

二丫接过银簪子,簪子凉得像冰,却亮闪闪的,上面还刻着个“柳”字。她刚想道谢,就听见远处传来鸡叫,天快亮了。

女人脸色一变,身子开始变得透明:“我该走了,戏唱完了,魂儿也该安了。马三炮,记得把状元红给我供在坟前,别再偷喝了。”

说完,她的身影越来越淡,最后化作一阵风,吹得戏台子上的道具纸人晃了晃,就没了踪影,只有那截红水袖,轻轻落在二丫手里。

马三炮瘫坐在戏台上,大口喘着气,二丫却捧着银簪子,笑得合不拢嘴:“马三叔,柳老板不是恶鬼,她就是想把戏唱完,还想帮我学戏呢!”

第二天一早,马三炮真买了两坛状元红,拎着去了柳玉茹的坟前。坟在村西头的桃树林里,坟头长了些野草,他蹲下来,把坛子打开,酒香味飘得老远,还在坟前摆了个烧鸡——算是赔罪。

“柳老板,酒给您带来了,您可别再半夜拉我唱戏了。”他对着坟头嘀咕,刚想走,就看见坟头的野草动了动,飘出股淡淡的胭脂味,像是有人在说“知道了”。

二丫也揣着银簪子去了镇上,找到“玉春班”的班主。班主一看银簪子,眼睛就亮了,赶紧把二丫收进戏班子,还说柳玉茹当年是班里的台柱子,人品好,戏也唱得好,可惜走得早。

从那以后,村里的戏台子就不太平了。每到月圆之夜,就会有人听见戏台上有唱腔,有时候是《霸王别姬》,有时候是《贵妃醉酒》,调子又亮又准,比当年柳玉茹唱得还好。

有人吓得不敢靠近,马三炮却不怕,有时候还会拎着坛酒,蹲在戏台子底下听,听见兴起,还会跟着哼两句,虽然还是跑调,却没人再笑他——毕竟能跟“戏鬼”搭戏的,全村也就他一个。

有次村里办庙会,村长想请戏班子来唱戏,可镇上的戏班子都没空,急得村长直跺脚。马三炮说:“别请了,咱村就有戏班子,还是台柱子呢。”

村长以为他开玩笑,可到了晚上,戏台上竟真的亮起了灯,柳玉茹的身影又出现了,穿着崭新的戏服,凤冠霞帔,右眼也不再是窟窿,而是亮闪闪的假眼,手里的水袖甩得又飘又美,唱的是《穆桂英挂帅》,调子铿锵有力,引来了全村的人,连邻村的人都跑来看。

戏唱完了,柳玉茹对着台下鞠了一躬,身影慢慢消失,只留下满台的胭脂香。台下的人都看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鼓掌,掌声震得戏台子上的灰尘直掉。

从那以后,每逢庙会,村里的戏台子都会自动开戏,柳玉茹的身影总会出现,唱的戏也越来越多,有时候还会带着二丫一起唱——二丫在镇上戏班子学了半年,戏唱得越来越好,跟柳玉茹搭戏,竟一点不怯场。

有人问马三炮,怕不怕柳玉茹?马三炮总是拍着胸脯说:“怕啥?柳老板是个好人,就是爱唱戏,只要你不偷喝她的酒,不打断她的戏,她比谁都温和。”

后来,二丫成了镇上戏班子的台柱子,每次回村,都会去柳玉茹的坟前拜一拜,还会在戏台上唱几段柳玉茹教她的戏。有时候,她会看见柳玉茹的身影在戏台上飘,像是在跟她一起唱,水袖缠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鬼。

马三炮还是天天杀猪,只是每次路过戏台子,都会往台上瞅两眼,要是看见水袖飘,就会笑着喊:“柳老板,今晚唱啥戏?我带着酒来听!”

戏台子上总会飘来一阵胭脂香,像是在回应他。村里的人也渐渐忘了柳玉茹是个鬼,只记得她是个爱唱戏的好姑娘,是村里的“戏台子守护神”。

有次,邻村来了个懂行的道士,说这戏台子阴气重,要做法驱邪。马三炮拎着杀猪刀就拦在戏台子前:“你敢动柳老板一下试试!她要是走了,你给咱村唱大戏啊?”

道士被他吓得够呛,又听说柳玉茹是个好鬼,不仅不害人,还帮村里办庙会,就笑着走了,临走时还说:“这样的好鬼,少见,得好好护着。”

马三炮把道士的话记在心里,每天都会去戏台子底下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坏了的木梁,有没有漏雨的地方,要是有,就找人来修。他说:“柳老板得有个好戏台子唱戏,不然她又该拉我当霸王了。”

村里人都笑他,可也跟着一起修戏台子,把戏台子修得比以前还漂亮,还在戏台子旁边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柳玉茹戏台”,逢年过节,就会在戏台子前摆上供品,有状元红,有烧鸡,还有二丫送的戏服碎片。

每当月圆之夜,戏台上的唱腔就会准时响起,又亮又脆,飘在村里的上空,像是在告诉所有人:只要心里有热爱,就算成了鬼,也能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把戏唱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