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槐树下的“社牛”鬼（2/2）

可村里的人不这么想。听说王二柱家有个鬼跟着，都躲着他家走，连他家的菜摊都没人敢买。王二柱的媳妇急得直哭，说再这样下去，日子没法过了。

周阿福知道后，蹲在槐树下哭了半天，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第二天，他没再去王二柱家，而是去了村西头的张老栓家。张老栓家的牛丢了三天，全家人急得团团转，周阿福晚上跟着一股子牛屎味，在山坳里找到了牛，还把牛赶了回去。

张老栓以为是神仙显灵，在院里摆了香案磕头。周阿福躲在门外，偷偷笑了半天。

从那以后，周阿福开始在村里“做好事”。李家的孩子丢了布娃娃，他夜里帮着找回来，放在窗台上；赵家的柴火垛被风吹倒了，他凌晨起来帮着码好；就连村里的狗丢了，他都能凭着狗叫声，在邻村的柴房里把狗找回来。

可没人知道是周阿福干的，都以为是村里出了活菩萨。直到有一次，村东头的王寡妇家着火，火借风势，烧得特别快。王寡妇抱着孩子在院里哭，眼看房子就要塌了，周阿福突然冲了进去，把王寡妇藏在床底下的钱匣子抱了出来——那是她丈夫生前攒下的，准备给孩子治病的钱。

可火太大，周阿福的青布衫被烧着了，脸也被熏得黑乎乎的。王寡妇看着他，突然认出了他：“你、你是周阿福？三十年前在槐树下……”

周阿福愣了一下，刚要解释，王寡妇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谢谢你啊，阿福！要不是你，我家孩子的救命钱就没了！”

这事很快传遍了全村。村民们这才知道，原来一直帮他们的是周阿福。有人怕，有人敬，更多的是同情。村里的老人说，周阿福心善，不该被困在槐树下。

王二柱找了李婶子，想问问有没有办法让周阿福安心投胎。李婶子翻遍了家里的旧书，终于找到一个法子：只要周阿福完成了生前的心愿，就能放下执念，去轮回。

周阿福的心愿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直到有一天，邻村的一个老太太来村里走亲戚，看见周阿福，突然哭了：“阿福啊，你怎么还在这儿？”

老太太说，她是周阿福当年未婚妻的娘。当年她女儿跟货郎跑了，没过两年就病死了，临死前还念叨着周阿福，说对不起他。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一只黑布面的鞋，绣着朵梅花——正是周阿福找了三十年的那只。

“当年你送我女儿的鞋，她丢了一只，一直放在身边，临死前让我还给你，说让你别再等了。”

周阿福接过鞋，手止不住地抖。他把两只鞋摆在一起，又从怀里掏出那个缺了口的青花瓷碗，里面装着他昨天刚腌的萝卜——他听王二柱说，腌萝卜配粥好吃，就学着腌了一碗。

“我不等了。”周阿福轻声说，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风吹散的烟似的。他对着王二柱笑了笑，又对着围观的村民鞠了一躬，然后慢慢消失在槐树下。

那天晚上，村里的人都听见槐树下传来一阵轻快的歌声，像是有人在哼着当年的小调。第二天一早，槐树上开了满树的槐花，香得能飘到村西头。

后来，村里的人还会说起周阿福，说他是个好鬼，比有些人还强。王二柱家的菜摊又热闹起来，有时候他会对着槐树下的空地方，喊一声“阿福，来吃碗粥啊”，风一吹，槐树叶沙沙响，像是有人在应他。

再后来，王二柱的小儿子长大了，每次路过槐树下，都会捡一片槐树叶，夹在书里。他说，这是周阿福叔叔留给他们的念想，要好好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