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归途与港湾(1/2)
离开金边时,乌那隆寺的晨钟刚响过第三遍。林凡坐在索拉那辆保养得不错的二手皮卡副驾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致从城市楼宇逐渐变成连绵的稻田和棕榈树。副驾驶座上放着两个鼓囊囊的行李袋——一个装着给萨米嬷嬷和阿莎一家带的礼物,另一个则塞满了他在金边搜集的罕见木料样本和专业工具。
开车的是卡里姆。半年多未见,这个曾经吊儿郎当的少年肩膀宽厚了许多,握方向盘的姿势沉稳有力,侧脸线条也显出了属于男人的棱角。他坚持要亲自来接林凡,说“姐夫为国家做事辛苦了,回家这段路必须由家人来接”。
“家里一切都好?”林凡问,目光仍看着窗外。离家越近,心里那种混杂着思念与近乡情怯的情绪就越发清晰。
“好得很!”卡里姆声音洪亮,带着掩不住的笑意,“阿妈身体硬朗,每天都要去新房子转一圈,擦擦抹抹。阿姐就更不用说了……”他顿了顿,从后视镜里偷瞄了林凡一眼,“就是……特别想你。有时候晚上我去厨房喝水,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回廊下,看着你刻的那些花纹发呆。”
林凡心头一软,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车子驶过熟悉的岔路口,远处山坡上那片郁郁葱葱的绿意中,已经能隐约看见深色木屋的一角飞檐。林凡坐直了身体。半年多——准确说是七个月零十二天——他只在玛雅那次去金边时见过她一面,之后便全身心扑在“中心”的筹建、第一批学员的培训,以及那些王公大臣们源源不断的定制请求上。
不是不想家,是肩上担子太重。乌那隆寺的成功让他一战成名,却也让他再无退路。柬国传统建筑修复中心的牌子挂起来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和这个国家的文化命脉绑在了一起。
车子拐上最后一段土路。远远地,林凡看见自家院门口站着个人影。
是玛雅。
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筒裙,上衣是简单的白色棉衫,长发在脑后松松挽了个髻,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颊边。她就那么站着,双手交握在身前,姿势看似平静,但林凡一眼就看出她微微踮起的脚尖和下意识前倾的身体。
卡里姆很识趣地提前减速,在距离院门还有十几米的地方就缓缓停下。林凡推开车门,双脚落地时竟感到一阵短暂的眩晕——也许是近乡情怯,也许是这半年多透支得太厉害。
他站定,抬起头。
玛雅也在看他。她的目光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就牢牢锁在他身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瞬间涌起太多情绪——思念、喜悦、心疼、委屈……像被打翻的调色盘,最终混成一层薄薄的水光。
林凡朝她走去。一步,两步,步子越来越快。
玛雅也动了。她先是小步快走,然后几乎是跑了起来。水蓝色的裙摆像一朵绽开的花,在午后的阳光下划出流畅的弧线。
他们在院子中央那棵新移栽的茉莉花旁相遇。林凡张开手臂,玛雅没有丝毫犹豫地扑进他怀里,撞得他后退了半步才稳住。她的脸埋在他肩头,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力道大得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林凡……”她闷闷的声音带着哭腔,但没让眼泪掉下来,“你回来了。”
“回来了。”林凡低下头,脸颊贴着她柔软的发顶,深深吸了口气——是她身上熟悉的、混合着皂角和阳光的味道,还多了些淡淡的、他说不出的馨香,“再也不走这么久了。”
两人就这样抱了很久,久到卡里姆已经轻手轻脚把行李搬进屋里又退出来,站在车边摸着鼻子笑;久到隔壁邻居家的小孩趴在篱笆边好奇地张望;久到萨米嬷嬷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回廊下,看着相拥的女儿女婿,悄悄用围裙角擦了擦眼角。
最后还是萨米清了清嗓子:“玛雅,让林凡先进屋喝口水,一路坐车累坏了。”
玛雅这才红着脸从林凡怀里退开,但手还牵着他的手,指尖微微发抖。林凡握紧她的手,看向萨米:“妈,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萨米快步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女婿,眼眶又红了,“瘦了,也黑了。金边那边……吃得不好?睡得不好?”
“都好,就是工作忙些。”林凡温声应着,任由萨米拉着他的另一只手,被母女俩一左一右“押”进屋里。
屋里的一切都和他离开时几乎一模一样,却又处处透着不一样——梁柱上他雕刻的莲花纹被擦拭得油亮;桌上摆着一瓶新采的野花;墙角多了个矮柜,柜门上是他当初教玛雅刻的简易藤蔓图案,虽然稚拙却充满生气;空气里有饭菜的香气,还有木头、阳光和家的味道。
这才是家。不是乌那隆寺旁那个清幽的僧院小院,不是金边那些需要时刻注意言行举止的场合,是这里,有等他的人,有他亲手建起的一砖一木,有烟火气,有归属感。
晚饭是丰盛的家宴。阿莎和索拉带着孩子也过来了,一大家子围坐在林凡亲手打制的那张大圆桌旁。桌上摆满了玛雅和萨米忙活一下午的成果:酸辣鱼汤、香茅烤鸡、芭蕉叶包饭、各种新鲜的野菜……都是林凡在金边时常想起的味道。
席间热闹非凡。卡里姆兴奋地讲述着自己这半年在村里帮人盖房、跟着索拉学手艺的经历;索拉则说起村里新修了路,有几户人家也开始学林凡的样子,把老房子改建成更牢固的吊脚楼;阿莎笑着补充,说现在村里姑娘们找对象,都偷偷以“能不能像林凡哥那样自己盖房”做标准了。
林凡大多时候在听,偶尔问几句,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身旁的玛雅。她话不多,只是安静地给他夹菜,添汤,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桌下,她的手一直轻轻搭在他腿上,像是要确认他真的回来了。
饭后,女人们收拾碗筷,男人们在回廊下喝茶。索拉抽着烟,说起正事:“村里几位长老知道你回来了,想明天过来拜访。还有,镇上寺庙的住持师父也捎了信,说有个经堂需要修缮,想请你过去看看。”
林凡点头应下。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在外面的名声越大,村里、乡里需要他“照拂”的事情就越多。这不是负担,是扎根必须付出的代价——你成了大树,自然就会有人来依靠,来求荫蔽。
夜色渐深,阿莎一家告辞离去。萨米也早早回了自己房间,临关门前特意对林凡说:“赶路累,早点休息。”眼神里满是慈爱和……某种心照不宣的体贴。
屋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油灯的光晕温暖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木墙上,交叠晃动。玛雅正在铺床——还是那张林凡亲手打造的婚床,床头莲花与藤蔓的浮雕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林凡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玛雅的动作顿住了,身体微微一颤,随即柔软地靠进他怀里。
“这半年,”林凡低下头,嘴唇贴着她耳廓,声音低哑,“辛苦你了。”
玛雅摇摇头,转过身来面对他,仰起脸。灯光下,她的眼眸像浸在清水里的黑曜石,清晰地映出他的脸:“不辛苦。我知道你在做大事。”她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微凉,“就是……很想你。”
最后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重撞在林凡心上。
他不再说话,低头吻住她的唇。这个吻起初温柔而克制,像久旱逢甘霖般小心翼翼地试探、滋润。但很快,分离七个月多的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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