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钝斧与利刺(2/2)
但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刚刚好不容易才做好的、一个虽然粗糙但榫卯已经能勉强扣在一起的小板凳上。那是他用了无数边角料,失败了无数次后的第一个“作品”。
如果冲出去,会发生什么?打一架?然后被学校处分?让父母蒙羞?让刚刚对他露出一丝好感的姐姐再次陷入恐惧?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条能够让自己一点点变“结实”的路,难道就要这样断送在无谓的冲突里?
不。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恐惧。他没有冲向院门,而是转身,走到了堆放木料的地方。他挑中了一根碗口粗、质地坚硬的杂木木料,又拿起了那把最沉重、斧刃有些发钝的斧头。
他没有理会门外越来越不堪入耳的叫骂,而是将木料固定好,抡起了钝斧。
“梆!梆!梆!”
沉重而有力的劈砍声,一下,又一下,极具节奏感地响起,清晰地压过了门外的嘈杂。木屑四溅,每一次斧头落下,都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量。他不是在劈柴,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回应所有的羞辱和挑衅!
他没有说话,但他的行动在无声地宣告:我就在这里。我不会出去跟你纠缠。我有我的事要做。你们,影响不了我。
院门外,张伟等人的叫骂声,在这持续不断、充满力量的劈砍声中,渐渐显得有些无力,甚至……可笑。
骂累了,里面的人却毫无反应,只有那一声声劈砍,像锤子一样敲在他们自以为是的嚣张上。最终,张伟悻悻地骂了句“疯子!”,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摩托车的声音远去,院子里,只剩下“梆、梆”的劈砍声。
林凡直到把那根木料彻底劈开,才停下来,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手臂酸麻,但胸腔里那股憋闷的恶气,仿佛也随着那一斧一斧,被劈散了不少。
他放下斧头,喘着气,一抬头,看见父亲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
林父看着地上被劈开的、断面粗糙的木料,又看了看儿子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和那双虽然疲惫却异常清亮的眼睛。
父亲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上前,拿起那把钝斧,用手指摸了摸斧刃,然后走到磨刀石旁,舀起一瓢水,开始默默地、一圈一圈地磨起斧头来。
“刺啦——刺啦——”
磨刀石与铁器摩擦的声音,取代了劈砍声,在院子里回荡,平稳而坚定。
林凡看着父亲的背影,忽然明白了。父亲磨的不是斧头,是在磨他的心性。
男人有一技在身,提高自己的能力,不是为了好勇斗狠,而是为了在任何风雨面前,都能稳稳地立住,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有力的回应方式。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新旧交织的茧子和伤疤,第一次觉得,这些痕迹,不再是耻辱,而是他正在变得坚硬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