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年终盘点（2/2）

“哎呀，王石同志，快过年了，来看看你！”刘海中把东西放在桌上，搓着手，小眼睛滴溜溜转，“你看你，年轻有为，技术好，人缘广，是咱们院……不，是咱们厂的骄傲！”

王石不动声色：“二大爷过奖了，您坐。”

刘海中坐下，先是东拉西扯了一番厂里院里的闲话，然后话锋一转，压低声音：“王石啊，二大爷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您说。”

“你看啊，这年底厂里不是要评先进、考虑干部调整嘛……”刘海中凑近些，脸上带着渴望，“我在七级锻工岗位上，也干了小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直想为厂里承担更多责任！你看……你能不能……在李副厂长或者杨厂长面前，帮二大爷我……美言几句？要是能……往上挪一挪，哪怕当个车间副主任呢？二大爷一辈子记你的好！”

王石心中了然。刘海中这是官迷心窍，想走他的门路升官。他如今和李怀德、杨厂长都能说上话（靠手艺和“特供”），在厂里影响力不小。

“二大爷，”王石笑了笑，语气平和，“厂里的人事安排，领导自有考虑。我一个小工人，哪能插手这个？再说了，提拔干部，主要看工作表现和群众基础。您把本职工作干好，大家自然看得到。”

刘海中一听，有点急：“王石！你的话现在好使！李副厂长都高看你一眼！你就帮二大爷递个话就行！成不成，二大爷都感谢你！” 他说着，又把点心往王石面前推了推。

王石心中冷笑。刘海中这人，志大才疏，官瘾不小，能力一般，他可不想沾这浑水。他正色道：“二大爷，您的心意我领了。东西您拿回去。人事上的事，我真说不上话，也不能开这个口。这是原则问题。您要是真想进步，多在技术上下下功夫，比什么都强。”

几句话，不软不硬，把路堵死了。刘海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讪讪地坐了会儿，见王石态度坚决，只好悻悻地提着东西走了。

送走刘海中，王石摇摇头。权力欲望，真是让人迷失。

下午，王石去厂里领年终福利。路上遇到李怀德的秘书，塞给他一个纸包，低声道：“王师傅，李厂长给您的，特供的龙井茶，一点心意，过年喝。”

王石接过，道了谢。李怀德自从得了“再生匕首”，身体大好，对王石更是殷勤，时常送些紧俏物资。这茶，外面根本见不到。

在厂办大楼，又碰见了杨厂长。杨厂长对王石印象深刻（技术好、不惹事），看到他，停下脚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石同志，干得不错！年轻有为，技术过硬，是咱们厂青年工人的榜样！要继续努力，戒骄戒躁，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一番格式化的鼓励，冠冕堂皇，却透着距离感。王石恭敬应答：“谢谢厂长鼓励，我一定努力。”

李怀德与杨厂长，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领导风格。

李怀德是实用主义者，深谙人性，手段灵活。他对王石的拉拢，直接而具体——特供好茶、稀缺物资、真金白银的交易。他清楚王石的价值，不空谈理想，而是用实实在在的利益捆绑，建立一种“各取所需”的私人关系。这种关系看似俗气，却简单直接，有清晰的边界和规则，反而让王石觉得“实在”，知道如何应对。

反观杨厂长，则是典型的官方做派，习惯画大饼、讲格局。他的表扬永远是“青年榜样、为厂争光、社会主义建设”这类正确却空洞的口号，充满形式感，缺乏温度和个人色彩。这种鼓励流于表面，看似抬得很高，实则距离很远，无法真正打动人心，更难以建立有效的情感联结或利益共同体。

对王石而言，李怀德的“小恩小惠+利益交换”远比杨厂长的“空头支票+道德激励”更有分量。在现实而艰难的年月，实利永远比虚名更能凝聚人心。这也注定了，在未来的风波中，谁能真正调动王石的力量，不言而喻。

最后，到后勤科领了年终福利：五斤白面、二两香油、一张肉票（限购一斤）、一对红纸印的窗花。东西不多，但在物资匮乏的年月，已是难得的实惠。工人们脸上都带着喜气。

看着手里的福利，再想想刘海中的钻营、李怀德的拉拢、杨厂长的官话，王石心中一片清明。这就是工厂，一个小社会，充满了欲望、算计和人情世故。

他拎着东西，走在满是年味的厂区里，心态平和。他追求的，从来不是这些。他的根基，在不断提升的实力，在隐秘的仓库，在南城小院的安宁，在林雪温暖的笑容里。外面的喧嚣与纷扰，不过是过眼云烟。

这个年，他会安稳地过。年后，还有更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