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雄州血磨（下）（1/2）

金军退去后的战场，死寂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焦糊气味。残阳如血，映照着城上城下狼藉的尸骸与破碎的军械。守军将士倚着垛口喘息，包扎伤口，搬运同袍的遗体，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坚毅。杜壆、朱武等人穿梭在城头，查看伤亡，鼓舞士气，部署夜防。谁都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是夜，金军大营并未沉寂，反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显然在连夜整备，准备下一轮更猛烈的进攻。梁山军亦不敢有丝毫松懈，民夫与辅兵冒着寒风，抢修破损的城墙，设置新的障碍。凌振带人检查所剩无几的火器，安道全的医营里，伤兵的呻吟声彻夜不绝。

次日，天色未明，金军的进攻便再度开始。这一次，完颜宗望改变了战术，不再以驱赶降兵为先导进行无谓的消耗，而是直接以精锐步兵，在密集的箭雨和梢炮掩护下，多路并进，猛攻雄州城防相对薄弱的几处区域，尤其是昨日被砸开的缺口。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金军士卒悍不畏死，顶着城头倾泻而下的箭矢滚木，疯狂攀爬云梯。城上守军则用长枪矛戟拼命戳刺，用巨石砸落。双方在城头展开了残酷的拉锯战，每一寸城墙的争夺都伴随着生命的消逝。

“黑旋风”李逵挥舞着板斧，守在缺口处，如同疯虎，浑身浴血，不知疲倦地劈砍着涌上来的金兵，脚下尸体堆积如山。“病尉迟”孙立率登州兵死战不退，长枪如林，死死钉在城头。“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兄弟并肩作战，刀光闪烁，护住一段城墙。

金兀术亲临前线督战，见攻势受挫，大怒，调集了更多的铁浮屠，下马持重斧、大棒，组成攻坚锐士，身披重甲，冒着矢石，强行登城。这些重甲步兵极难对付，寻常刀箭难伤，给守军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用火油！砸！”朱武在城楼见状，急令。

一罐罐火油被砸向城下聚集的金军重步兵，随后火箭射下，顿时燃起一片火海，不少金兵浑身着火，惨叫着坠下城去。凌振也指挥火器营，将最后一批“轰天雷”投向金军密集处，爆炸声震耳欲聋，暂时遏制了金军的凶猛势头。

但金军兵力雄厚，攻势如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城墙多处告急，守军伤亡急剧增加，连杜壆、呼延灼等大将都亲自提刀上阵，与登城金兵展开白刃战。

危急关头，“小李广”花荣展现了他绝世箭术的重要性。他并不固守一处，而是在城头机动，专射金军的指挥官、旗手和勇猛之士。弓弦响处，必有金军头目应声而倒，极大地扰乱了金军的指挥和士气。金兀术的将旗数次移动，皆被花荣精准的箭矢逼退。

战至日头偏西，金军再次扔下大量尸体，缓缓退去。雄州城依旧屹立，但守军已是强弩之末，箭矢、滚木礌石消耗殆尽，火器几乎用光，士卒伤亡超过三成，能战者人人带伤。

接下来的数日，金军昼夜不停地轮番进攻，攻势一波猛过一波。完颜宗望显然决心不惜一切代价，要碾碎雄州这根钉子。城墙在反复的争夺中破损不堪，多处出现坍塌，守军只能依靠血肉之躯组成防线，用生命填补缺口。粮食、药品开始短缺，伤兵得不到及时救治，不断有人死去。雄州城，真正变成了一座血肉磨盘，每一刻都在消耗着双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