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迎春初绽遇君来(1/2)

初春的大晁朝皇宫内苑深处,残冬锁寒,琉璃瓦上覆着一层寂寥的薄霜。

长杨宫,东配殿。

霁月轩廊下积着的露水尚未干透。

温珞柠裹着一件蜜合色绣折枝梅的软缎长袄,下身系着条洗得泛旧的月白百褶绫裙,斜倚在窗边的芙蓉榻上假寐。

菱花格窗棂洒落点点晨晖,映得她脸上光影游移。

恍如一场浮生旧梦。

含珠捧着初绽的辛夷进来。

见小主闭目小憩,忙放轻了脚步。

却不料裙裾拂过门槛的细微声响,还是惊动了浅眠的人。

“辛夷……又到时节了……”

温珞柠并未睁眼,只轻声呢喃。

似是自语又似是感怀。

待抬眼瞧见含珠手中紫白相间、苞蕾初绽的花枝,方才真正醒过神来,唇角牵起一丝笑。

“原来又是一年过去了。”

自打永徽十三年春选入宫,转眼不知不觉已经在后宫里,度过了两个寒暑春秋。

长杨宫地处西六宫最偏僻的角落,紧挨着冷宫去锦宫。

宫门前石阶上的苔痕都比别处深几分。

这些年来,眼见多少新人笑旧人哭,宫门前的石阶被来来去去的绣鞋踏过无数回,最终留下的,却只有她温珞柠一人。

说来这长杨宫也确实是个不祥之地。

不但与冷宫一墙之隔,去岁还曾死过一位徐美人。

当年一同选秀入宫的九人,除却尚书令王崇德的孙女,王令昭,一入宫便封了正三品瑾贵嫔,成了翠微宫的主位娘娘。

其余众人皆是低位御嫔。

与温珞柠一同分到这长杨宫的,正是徐美人和惜常在。

那徐美人出身将门,父亲是中府折冲都尉,自认家世不比王家差什么。

却只得了个从七品美人的位份,终日里郁结于心,见了谁都要刺上几句。

温珞柠素来明哲保身。

除了晨昏定省必要的礼数,平日能避则避。

倒是萧选侍与徐美人交好,二人同进同出半月有余。

忽有一日,谁知一场风波骤起,徐美人因一件小事与万春宫的淑媛娘娘起了争执。

不出三日便被发现投身于宫后的太液池中。

恰在此时,萧选侍得蒙圣恩,承宠当日便晋了正七品常在,赐封号“惜”,很快就迁出了长杨宫。

说来也巧,惜常在晋封的消息传来那日,正是徐美人头七之期。

后来惜常在迁宫时,曾特意来劝过温珞柠:

“好妹妹,这地方离冷宫近,又刚死了人,阴气重得很。妹妹何不寻个由头搬出去?我如今投了万春宫的淑媛娘娘,倒是能替妹妹说上几句话。”

温珞柠记得自己当时只是浅笑谢过:

“姐姐好意心领了。只是我素来懒散,搬来搬去反倒麻烦。”

深宫寂寂,荣宠无常。

她但求一世安稳,何必去趟那浑水。

这长杨宫虽偏僻,好在主位惇贵嫔是个直肠子,没什么弯绕心计,反倒让她觉得安心。

当初温珞柠进宫位分是正七品常在,内务府分来伺候的宫女本有两人。

分别是菱香和含珠。

菱香见温珞柠承宠之后,一直不得圣心,不过半年就打点银钱调往他处。

去了魏小仪宫里。

含珠也不是没动过旁的心思。

她同乡的姐妹在芳嫔的绿霓居当差,时常暗中递话,说芳嫔宫里缺人。

可含珠思来想去,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温珞柠即便不得宠,待下人却极宽厚,从不会无故打骂泄愤。

霁月轩虽冷清,至少不会如绿霓居那般,隔三差五就抬出个浑身是伤的宫女。

此刻含珠正将新折的辛夷花插入甜白釉玉壶春瓶中

见小主醒了,望着花枝出神,轻声劝道:

“今日天色晴好,风也顺畅。

小主可要去上林苑走走?听说垂丝海棠今早开得极盛,如云如霞。总闷在屋里,仔细头疼。”

温珞柠却只是摇头,目光投向窗外的一株老梨树。

梨花欲开未开,枝头缀着点点白蕊,在微风中轻轻颤动。

“不必了。

咱们霁月轩的梨花,也要开了,虽不及海棠繁茂,却也别有一番清致。”

她忽然想起什么,唇角微扬:

“将去岁生辰时,姐姐托人送进来的那只玉蝶纸鸢找出来,就在这院里放一会儿,也叫它沾沾春日的活气。”

那是一只素白绸缎制成的纸鸢,形态轻盈,以工笔细细勾勒出蝶翼脉络,蝶须处缀着两缕极细的银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