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病痛缠身(2/2)
那一刻,林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场斗争带来的“疾病”,并非只落在他一个人身上。沈雪正在以一种沉默的、内耗的方式,承受着同样沉重、甚至可能更无助的伤害。因为她不能像他一样,将愤怒和压力转化为对外的战斗,她只能向内消化,用自己全部的柔韧去包裹和缓冲那些尖锐的伤害。
“对不起,小雪。”他声音沙哑,充满了无力感。
沈雪走回来,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别说这个。我们说好了一起扛的。”她的手很凉,但握得很紧,“你快点好起来,就是对我最好的药。”
疾病缠身,并非孤例。它在这个因共同目标而紧密连接的家庭内部,以一种互为镜像的方式,显现出不同的症状,却源自同一病灶。
就在林寒住院的第七天,郑国锋带来了一个更坏的消息,或者说,是另一个层面的“疾病”侵袭。
“老爷子情况突然恶化了。”郑国锋的声音透着疲惫,眼里的红血丝比林寒这个病人还要严重,“多器官功能衰竭的迹象,医生下了第四次病危通知。这次……可能真的挺不过去了。”
林寒心头一沉。郑国锋父亲病重已久,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恶化,无疑是在郑国锋已经承受巨大工作压力和为林寒安危担忧的心头,又压上了一块巨石。
“郑书记,您必须回去!”林寒急切地说,“临州这边有海洋盯着,大的方向我们定好了,短期内不会有决定性动作。您父亲那里……”
郑国锋抬手打断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下午的飞机。雅茹和远航已经在医院了。”他顿了顿,看着林寒,“我回去,不只是尽孝,也是稳定后方。老爷子如果……这也会是一个信号。有些人,可能会觉得我心神已乱,有机可乘。我回去,恰恰是要告诉他们,我郑国锋,家事国事,分得清,也扛得住!”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那是一位久经沙场的政治人物在危机时刻本能般的应激状态。父亲的病危是家难,但同样可能被对手解读为政治上的弱点。他必须回去,既要送父亲最后一程,也要用行动粉碎任何可能的误判和幻想。
“这边,你安心养伤,但脑子不能停。”郑国锋拍了拍林寒没受伤的右肩,“会计师那边,心理防线出现了新问题。我们按照你的指示,没有逼迫他,但他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偏执。他认定原来的保护力量有漏洞——毕竟你在他要求见面后出事了,他现在对我们提供的几个新安全点都疑神疑鬼,要求我们提供‘绝对安全’的证明,否则拒绝交出最后的核心数据,甚至拒绝进一步沟通。”
林寒皱紧了眉头。会计师的恐惧可以理解,但这种疑神疑鬼的状态,本身也是一种“心病”,是极度的不安全感导致的认知扭曲。这种状态下,他既可能是最脆弱的突破口,也可能因为过度警惕而做出非理性的、危害自身安全的举动。
“他的恐惧根源,在于他认为对手无所不能,甚至可能渗透进了我们内部。”林寒分析道,“车祸事件,加剧了他的这种认知。单纯的保证和更高级别的安保,很难彻底打消他的疑虑。”
“你的意思是?”
“需要给他一个‘眼见为实’的定心丸。”林寒思索着,“同时,也要反向利用他的恐惧。他不是怕被渗透吗?那就让他参与到安全方案的最终确认中来,给他一定的选择权和核查权,让他感觉自己是安全的‘共同构建者’,而非单纯的‘被保护者’。当然,这需要极高的技巧和风险控制。”
郑国锋点了点头:“思路可行,具体方案你和海洋敲定。我现在必须走了。”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林寒,语气郑重,“林寒,保重身体。这场仗,我们俩,一个都不能少。”
郑国锋匆匆离去,背影带着风霜。林寒知道,这位亦师亦友的领导和战友,正在奔赴他人生的另一个残酷战场。
疾病缠身,在这个多事之秋,以各种形态降临。身体的创伤,精神的焦虑,亲人的垂危,证人的疑惧……它们彼此交织,互相催化,考验着每一个身处旋涡中的人的意志、智慧和情感承受力。
林寒躺在病床上,看着点滴管里液体一滴滴落下,仿佛时间的流逝。身体的疼痛依旧,但思绪却在高速运转。车祸的阴谋未能将他击垮,反而让他更清醒地看到了对手的底线和自身的处境。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暂时失去行动力的棋手,但棋盘还在,棋局未终。他必须利用这被迫“静止”的时间,更冷静地观察,更缜密地思考,同时,尽快让自己这枚最重要的棋子,恢复战斗力。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雪端着一碗精心熬制的、撇去了所有浮油的鱼片粥走进来,香气驱散了一些消毒水的味道。
“吃点东西吧,医生说你今天电解质好点了,可以尝试吃点流质。”她的声音温柔,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林寒看着她努力掩饰疲惫的脸,心中涌起强烈的歉疚和怜惜,但更多的,是一股必须好起来的狠劲。他点了点头,努力调整了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
疾病缠身,是考验,是磨难,但也可能是淬炼。他必须跨过去,为了所有被这“疾病”阴影笼罩的人,也为了那个清朗可期的未来。
粥的温度恰到好处,顺着食道流下,带来些许暖意。身体的恢复或许缓慢,但意志的炉火,正在疼痛和困境中,烧得愈发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