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微服私访（2/2）

高高的围挡圈起了大片的江岸，围挡上喷着“顺发砂业”的字样。里面几台大型抽砂船正在江中作业，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岸上，堆积如山的沙料像一座座小丘，传送带不停地运转，装载机来回穿梭，尘土飞扬。规模之大，远超林寒的想象。

他远远地观察着，注意到砂场的出口连接着一条新修的柏油路，路上重型卡车川流不息，将沙子运往各处。而在砂场入口处，设有一个岗亭，有几个穿着保安制服，但眼神彪悍、身形健硕的男子在来回巡逻，警惕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和车辆。

这种戒备森严的架势，根本不像一个普通的砂石场。

林寒没有靠近，他拐进旁边一条通往附近村庄的小路。路边有一家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小卖部，他走进去买了瓶水，顺便跟看店的老婆婆搭话。

“阿婆，这砂场天天这么干，噪音灰尘这么大，你们住在边上受得了啊？”

老婆婆满头银发，眼神有些浑浊，她叹了口气：“受不了又能咋办？人家有本事啊。以前我们村的地，有一部分就在现在砂场那边，说是租，其实跟强占差不多，给那点钱，够干啥的？村里有人去闹，结果……唉，不说了，都是造孽啊。”

“没人管吗？”林寒拧开瓶盖，递给老婆婆一瓶水。

老婆婆接过水，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了：“后生，看你是个好人，听阿婆一句，别问那么多了。这砂场啊，邪性得很。前年有个记者偷偷跑来想拍照，还没等进去呢，就被里面的人打了出来，相机也砸了，最后都不了了之。听说啊，这砂场赚的钱，大部分都得上供，养着上面好些人呢……”

上供！养着上面的人！

老婆婆的话，虽然含糊，却像一把钥匙，进一步印证了林寒的判断——鼎坤商贸及其控制的砂场，是一个重要的利益输送节点和黑金来源。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a6轿车，没有悬挂牌照，从砂场方向疾驰而来，卷起一路尘土，飞快地驶向了县城方向。林寒眼神一凝，记下了车型和大致特征。

离开小卖部，林寒的心情更加沉重。这趟微服私访，收获远超预期。他不仅确认了吴老四及其掌控的砂场存在严重问题，更窥见了其背后那张庞大关系网的冰山一角。这股势力的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以及对基层民众的压制，触目惊心。

但同时，他也感到一股更深的无力。面对这样一个组织严密、手段狠辣且拥有保护伞的对手，仅仅依靠常规的调查手段，似乎难以撼动其分毫。小陈的失踪就是前车之鉴。

他必须找到更确凿、更致命的证据。砂场的非法占地、超范围开采、环境污染、暴力垄断……这些都是突破口，但都需要深入内部才能获取。如何打入其中？

林寒站在江边，望着浑黄的江水和远处轰鸣的砂场，眉头紧锁。初试锋芒，他感受到了对手的坚硬与强大，也意识到了前路的艰险。但那双锐利的眼睛深处，燃烧的斗志却愈发旺盛。

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江边，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