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金秋硕果，谷场分地（1/2）

秋日的阳光，如同融化的金汁，慷慨地泼洒在靠山屯的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新谷的清香、干草的芬芳，以及一种忙碌而满足的烟火气。

持续了半个多月的秋收大战终于落下帷幕，如今进入了最后，也是最让人期待的阶段——打场、晾晒、交公粮，然后，便是关乎每家每户未来一年温饱，乃至长远生计的工分结算与粮食分配。

晒谷场前所未有的热闹。巨大的场院被划分成若干个区域，各家各户分到的稻谷、玉米、大豆、高粱等作物，如同一个个金色的小山丘，错落有致地铺陈开来。

男人们赤着膊，古铜色的脊背上滚动着汗珠，吆喝着驱动石磙磙磙子或拉着脱粒机，在铺开的庄稼上反复碾压、脱粒；

女人们则头戴草帽，手持木锨锨、竹耙耙，不停地翻动、扬场，让饱满的籽实与轻飘飘的秕谷、碎草分离；

孩子们在谷堆间追逐嬉戏，偶尔被大人呵斥着帮忙递个水、送个工具，空气中飞扬着金色的尘屑和欢声笑语。

刘晓和王强自然也投入了这场集体劳动。刘晓力气大，负责最耗体力的拉磙磙子和扛运粮袋；

王强则跟着他爹和大哥，忙着脱粒和扬场。两人配合默契，汗水浸透了衣衫，脸上却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大黑、阿黄它们也没闲着，被安排在粮堆旁“执勤”，防止谁家散养的鸡鸭过来偷食，倒也像模像样。

“晓哥，今年这苞米棒子真瓷实！”王强掰下一穗金黄的玉米，在手里掂了掂，咧嘴笑道，“咱们村今年肯定是丰收年！”

“嗯，风调雨顺，大家伙儿都没少出力。”刘晓点头，用毛巾擦了把汗，目光扫过场上热火朝天的景象，心中也充满了踏实感。这些粮食，是集体劳动的成果，也预示着他即将分到土地后，自力更生的美好开端。

经过几日的暴晒和反复碾压、扬净，各家的粮食都已颗粒归仓——暂时归入生产队那几间巨大的仓库里。

接下来便是交公粮的日子。村里组织了青壮劳力，将最好的粮食装袋、过秤，用大队的牛车和驴车浩浩荡荡地送往公社粮站。这是一项光荣而严肃的任务，意味着对国家征购任务的完成。

当送粮的队伍顺利返回时，全村人都松了口气，脸上洋溢着完成一项重大使命的自豪。

交完公粮，剩下的，便是按工分给各家分配口粮和结算现钱了。

这天傍晚，晒谷场中央架起了两盏明亮的汽灯，灯光下摆开了几张长条桌。会计和保管员面前堆着厚厚的账本和一沓沓钞票。

全村老少几乎都聚到了这里，或坐或站，人人脸上都带着期盼和些许紧张。空气中弥漫着新粮的香气和一种无声的喧嚣。

村长王大山站在桌前，用力敲了敲烟袋锅子，清了清嗓子，场上顿时安静下来。

“乡亲们！”他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今年，咱们靠山屯风调雨顺，人努力，天帮忙，又是一个大丰收！公粮任务已经圆满完成！现在，咱们就按今年的工分，开始分粮、分钱！”

话音落下，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

会计开始按照花名册，一户一户地唱名。被叫到的人家户主便上前，核对工分数，然后根据家中人口和工分多少，领取相应数量的粮食（稻谷、玉米、杂粮等）和一部分现金。

领到钱粮的人，无不喜笑颜开，小心翼翼地数着钞票，抚摸着饱满的粮袋，互相比较着、祝贺着，空气中充满了丰收的甜蜜和对未来的憧憬。

刘晓和王强家都分到了不少。王强家劳力多，工分高，分到的粮食堆成了小山，还拿到了三百多块现金，乐得王强娘合不拢嘴。

刘晓虽然是一个人，但他作为猎户，上交的猎物折算的工分很高，加上他偶尔也参加集体劳动，分到的粮食足够他吃到来年秋收还有富余，也领到了两百多块钱。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钞票和满当当的粮袋，刘晓心中感慨万千。

分粮分钱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直到月上中天，才基本结束。人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但大家似乎都隐隐收到了什么消息，并没有立刻散去。

果然，王大山村长再次站到了桌前，灯光照在他严肃而激动的脸上。

“乡亲们！静一静！”他抬手压下场内的嘈杂，“粮食分了，钱也分了，今年集体的活儿，就算圆满结束了！但是，还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跟大家宣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屏息凝神。

“上头下了文件！”王大山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从明年开始，咱们公社，正式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地，要分到各家各户！以后，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全是自己的！”

“哗——！”场下瞬间炸开了锅！虽然早有风声，但由村长亲口正式宣布，带来的冲击依然是巨大的！

“真的分地了？！”

“以后自己种地，自己得了？！”

“太好了！这下可有奔头了！”

“能过上好日子了！”

人们激动地议论着，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无限期待。老人们抹着眼角，年轻人兴奋地搓着手，孩子们虽然不太懂，但也跟着大人一起高兴。

王大山等大家情绪稍稍平复，继续说道：“地，不是乱分的！

咱们村党支部和村委会已经根据上级指示，丈量好了全村所有的耕地、林地、荒地，画好了图，编好了号！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

好地、赖地、远地、近地，搭配着来，按各家的人口和原来的基础分！保证不落下一个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三天！给大家三天时间，消化消化这个喜讯，也互相商量商量。

三天后的早上，还在这里，晒谷场！咱们当场抓阄阄分地！抓到哪块就是哪块，谁也不准反悔！抓到地后，想自己种，还是想跟别人换，你们自己私下商量，大队给盖章公证！”

“好！！”

“公平！！”

“村长放心！！”

众人齐声叫好，气氛热烈到了。

接下来的三天，靠山屯仿佛一锅煮沸的水，家家户户都在兴奋地讨论着分地的事。人们聚在一起，研究着村里张贴出来的土地分布草图，议论着哪块地肥，哪块地离家近，哪块地适合种什么，心里盘算着自家的小九九。

刘晓心里早已有了明确的目标——村尾那片靠近深山、包括那个小山谷在内的地块。但他没有声张，只是悄悄找王强和他爹王大山，更深地了解了一下那片区域的划分情况。

王大山拿出更详细的规划图，指点着：“村尾那边，连着山脚，地不算顶好，但面积大。尤其是你说那山谷，里面平整，土是黑油沙，就是偏了点，浇水得自己想办法。

村里把它和周围坡地搭配着，分成了三份，编号是七、八、九号。抽到哪份，就看运气了。山谷本身也被大致平分在三份里了。”

刘晓仔细看着图，心中更加坚定。他要的就是那份“偏”和“面积大”，以及山谷那相对独立、隐蔽的环境。

王强在一旁咋咋舌：“晓哥，那山谷好是好，可离村子太远了，来回一趟得小半天，而且听说夏天蛇虫多，你真要那儿啊？”

刘晓笑了笑，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嗯，那儿清静，适合我。以后进山也方便。强子，要是你抽到山谷那一片，或者知道谁抽到了，告诉我一声，我拿好地跟他换。”

王强见他主意已定，便用力点头：“成！包在我身上！我帮你打听！”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第四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晒谷场上就已经人头攒动，比过年还热闹。

中央摆着两张桌子，一张放着土地编号签筒，一张放着笔墨和大队公章，旁边还立着那张大大的土地规划图。

王大山和几位村干部早早到了，脸上带着庄重而又喜悦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