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这比赛水太深了吧?(2/2)
“公子,不可!”班咫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几乎是在耳边低吼,“您若出手,赢了又如何?您打的不是鲍忠的脸,是鲍信的脸,更是站在鲍信身后的兖州诸将的脸!别忘了,鲍信如今与谁走得最近!”
董俷的动作猛地一僵,心头的怒火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
班咫凑得更近,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是曹操!陈留太守曹孟德!此人雄才大略,心机深沉,最是擅长合纵连横。鲍信就是他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您现在动了鲍忠,就是公然与曹操为敌。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跳梁小丑,值得吗?”
“曹操……”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董俷被怒火冲昏的头脑。
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狂怒,瞬间被浇上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一片冰凉僵硬。
他不是莽夫,他深知祖父董卓如今看似权倾朝野,实则四面楚歌,关东诸侯联军才是心腹大患。
而曹操,正是那联军的发起者和灵魂人物。
此时此刻,任何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那只几乎要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顺着班咫的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望向了另一侧的将领队列。
在那里,一个身形不算高大,面容看似寻常的中年男子,也正含笑望着他。
那人,正是曹操。
隔着数十步的距离,隔着喧闹的人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曹操脸上的笑容温和得如同三月春风,甚至还微不可查地向董俷点了点头,像是在致以友善的问候。
然而,董俷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的末端一路蹿升至后脑,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那不是善意的微笑,那分明是一条蛰伏的毒蛇,在吐着信子,用冰冷的瞳孔锁定猎物时,嘴角勾起的一抹残忍弧度。
他在说:我看见你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不敢。
董俷缓缓收回了目光,垂下眼帘,紧紧攥住了腰间刀柄。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凯旋的鼓乐声喧天而起。
鲍忠在万众瞩目之下回到了己方阵列,他高举着那柄刚刚为他带来“荣耀”的长剑,向着城楼上的天子,向着四周的同僚,得意洋洋地挥舞致意,享受着本不属于他的欢呼与荣光。
那刺耳的乐曲,那虚伪的喝彩,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董俷的神经。
他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站着。
没有人知道,在他那低垂的眼帘之下,翻涌的怒火并未熄灭,反而被现实的冰墙与曹操那无声的挑衅,压缩、凝聚,化作了即将喷发的火山熔岩。
这股压抑到极致的狂怒,正在寻找一个突破口,一个可以让他将眼前这一切虚伪与肮脏彻底焚烧殆尽的突破口。
校场上的仪式仍在继续,天子起驾的仪仗已经开始准备,太监尖细的唱喏声预示着这场盛大的表演即将落幕。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虚伪即将画上句号之际,一声暴喝,毫无征兆地在校场边缘炸响!
这吼声既非中原官话,也非边塞军语,粗砺、狂野,充满了原始的血性与力量,仿佛一头来自南荒深山、被囚禁已久的绝域凶兽,挣脱了所有的枷锁,发出了重获自由的第一声咆哮。
霎时间,鼓乐停歇,人声消散。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成千上万双或惊愕、或愤怒、或茫然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了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