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父子夜谈定去留,风起之前抢良将(1/2)

烛火在沉闷的空气中摇曳,将墙壁上狰狞的兽纹光影投射得如同活物。

浓重的酒气与熏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几乎要将人窒息。

董俷穿过狼藉的厅堂,每一步都踩在权力的幻影与腐朽的芬芳之上。

他推开内室的门,一股更浑浊的热浪扑面而来。

董卓正瘫倒在宽大的胡床上,一身锦袍被揉得不成样子,古铜色的脸膛因醉酒而呈现出不正常的绛紫色。

他喉咙里发出满足的鼾声,嘴角还挂着一丝痴愚的笑意,仿佛梦中已经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

“父亲。”董俷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精准地刺破了这屋内的靡靡之音。

董卓的鼾声戛然而止。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聚焦了半晌,才看清是自己的儿子。

他不悦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嘟囔道:“何事扰我好梦……滚出去……”

董俷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孤直。

“父亲,我们回凉州吧。”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比任何惊雷都更具威力。

董卓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他挣扎着坐起身,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住董俷,试图从他平静得可怕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玩笑的痕迹。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回凉州?俷儿,你疯了不成!我们刚刚掌控京师,大将军俯首,太后倚重,这天下……这天下唾手可得!你却让我回那个鸟不拉屎的穷山恶水之地?”

“这里不是我们的天下。”董俷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洛阳是世家大族的棋盘,是宦官外戚的泥潭。我们不过是一把被暂时握在手里的刀,随时都可能被折断,或者被扔掉。父亲,您在朝堂上看到的每一张笑脸背后,都藏着一把准备捅向我们的刀子。”

董卓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想咆哮,想斥责儿子的怯懦,可董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让他心中莫名发寒。

他知道,这个儿子从不做无的放矢之言。

“皇甫嵩……”董卓的声音干涩起来,“为父知道你与他有隙,但他已死,朝中再无人能与我西凉军正面抗衡。这……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董俷的目光垂下,盯着地面上繁复的地毯纹路,仿佛那里面藏着无尽的深渊。

“父亲,您以为皇甫嵩是怎么死的?”

董卓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不是蠢人,皇甫嵩死得太过蹊跷,太过突然,朝野上下的猜测从未停歇。

他隐约感觉到这件事背后有股他看不见的力量在推动,甚至……他一度怀疑过自己的这个儿子。

但那念头太过疯狂,他不敢深想。

“他的死,与我有关。”董俷缓缓抬起头,直视着父亲震惊的眼神,一字一顿地说道,“是我做的。”

董卓的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个晴天霹雳,眼前金星乱冒。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凭几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董俷。

惊惧、骇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骄傲,在他眼中交织成一片混乱的风暴。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自己的儿子。

那个在他印象中只是勇武过人、偶尔有些奇思妙想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为一个能于无声处掀起滔天巨浪的布局者。

他亲手扼杀了一位帝国名将,却能让自己置身事外,甚至连他这个父亲都被蒙在鼓里。

这份心机,这份手段,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冷,也让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将儿子视作一个可以平等对话的盟友。

“你……你……”董卓的声音颤抖着,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颓然坐下,高大的身躯佝偻起来,昔日的枭雄霸气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疲惫与苍凉。

“你以为为父想留在这里吗?你以为我喜欢跟那些酸儒打交道,看何进那屠夫小儿的脸色?”

他抬起手,粗糙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我们是武人,俷儿!我们是靠刀口舔血换来的功名!可是在这洛阳城里,刀,是最没用的东西。他们用一张嘴,一道旨,就能夺走我们的一切!我若退回凉州,明日便会有一纸诏书,斥我为国贼,天下群起而攻之!我不是不想走,是不能走啊!”

董俷看着父亲原来,父亲并非被权力蒙蔽了双眼,他只是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的猛虎,进退两难,只能用最凶狠的姿态来掩饰内心的惶恐。

父子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唯有烛火毕剥作响。

这间密室里,父子间的隔阂在坦诚中消融,一种基于共同秘密和共同危机的信任,正在悄然滋生。

董俷从父亲的房间出来时,夜色已深。

冰冷的月光洒在庭院里,让他因密谈而有些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他知道,说服父亲并非一日之功,但种子已经埋下。

就在他准备返回自己住处时,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假山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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