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进京首辱,屈从权门(1/2)
铁流滚滚,涌入阳城。
董卓跨坐马上,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阳光照耀在他精心擦拭过的甲胄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
他贪婪地呼吸着京城的空气,那混杂着脂粉、尘土与权力的味道,让他沉醉。
在他想象中,街道两旁本该是噤若寒蝉的百姓,或是敬畏跪伏的官吏,可眼前的一切却让他眉头越皱越紧。
街道是热闹的,却不是为他而热闹。
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追逐嬉笑声、茶馆里说书人的惊堂木声,交织成一幅活色生香的市井画卷,而他和他的六百精锐士卒,就像一颗被强行投入池塘的石子,虽激起了一圈短暂的涟漪,却很快被池塘原有的波纹所吞没。
百姓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如同看待一支新奇的马戏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审视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
这无声的冷漠,比利刃更伤人。
董卓胸中那万丈豪情,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熄灭了大半。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掌控京城的猛虎,反倒像个闯入主人宴客厅的乡下莽夫,浑身不自在。
这股憋闷的情绪在他心底发酵,让他原本意气风发的脸庞,渐渐蒙上了一层阴霾。
队伍行至街心,前方突然被一辆华丽的马车拦住了去路。
马车由四匹纯白骏马牵引,车身由名贵木料打造,雕梁画栋,珠帘玉缀,一看便知是豪门显贵之物。
开路的亲兵上前喝令让道,车夫却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纹丝不动。
“瞎了你的狗眼!”华雄脾气本就火爆,见状策马上前,声如洪钟,“没看到是董将军的仪仗吗?再不滚开,连人带车给你劈了!”
车帘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走下一个身着锦衣的青年家将,他瞥了一眼满身煞气的华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哪里来的边郡野人,也敢在阳城街上撒野?知道这是谁家的车驾吗?”
“老子管你是谁家!”华雄怒极,手已按在了刀柄上,“挡我主公的路,便是天王老子也得让!”
“呵呵,好大的口气。”那家将非但不惧,反而提高了声音,对着围拢过来的百姓朗声道,“大家伙都来评评理,袁家的车驾在此,不过是稍作停留,这些兵痞便要拔刀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袁家?”“是太傅袁隗大人的府上?”“这下可有热闹看了。”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看向董卓一行人的目光,也从单纯的好奇,变成了幸灾乐祸的看戏。
华雄被这番话和众人的反应气得三尸神暴跳,手背青筋贲起,腰间的长刀发出一声渴望饮血的低鸣。
他征战沙场多年,何曾受过这等当街的羞辱!
在他看来,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和油头粉面的家仆,不过是一刀便能了结的蝼蚁。
“华将军,不可。”一只温和而有力的手按住了他即将拔刀的手臂。
华雄回头,见是蔡邕,他脸上的儒雅与周遭的剑拔弩张格格不入。
他皱眉道:“蔡先生,这帮狗东西欺人太甚!”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于大事无益。”蔡邕摇了摇头,目光沉静如水,“主公初入京城,根基未稳,此时动武,只会落人口实,正中某些人下怀。”
华雄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的怒火如同岩浆在体内翻滚,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疼。
他死死瞪着那个仍在冷笑的袁家家将,最终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算你走运!”说罢,猛地一勒马缰,调转马头退回队伍。
那份屈辱感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遍了他的全身。
董卓在后方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色已是铁青。
他正欲开口,那华丽马车的车帘内,忽然传来一个苍老而慵懒的声音,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嘈杂,落入他的耳中:“何事喧哗?不过是西凉的土狗进城,吠几声罢了,由它去吧。”
董卓只觉得一股血直冲头顶,眼前瞬间一片赤红。
土狗?
他,董卓,手握重兵,应诏勤王,竟被人比作一条狗!
这比当面打他一耳光还要屈辱百倍!
他身上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看热闹的百姓都吓得连连后退。
他手握刀柄,几乎就要下令,将这辆马车连同里面的人,碾成齑粉。
“主公,息怒!”蔡邕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凝重,“车里是当朝太傅,袁隗。袁氏一门,四世五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四世五公”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董卓脑海中炸响。
他那冲天的怒火,像是被九天之上降下的寒冰瞬间冻结。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手脚一片冰凉。
他董卓,在西凉是说一不二的霸主,一声令下,万军景从。
可在这阳城,在这真正的权力中心,他引以为傲的兵权,在“四世五公”这四个字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是一个由血缘、师生、同僚关系编织成的巨大网络,盘根错节,深入朝堂的每一个角落。
他可以杀了袁隗,但他能杀尽天下所有姓袁的和受过袁家恩惠的人吗?
他不能。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边郡将领,在这些传承百年的门阀世家眼中,恐怕真的和那不懂规矩、只会乱吠的土狗没什么两样。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更深沉的愤恨,如毒蛇般缠上了他的心脏。
恐惧与杀意,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的胸中交织、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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