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渊心问钉,三律回响(2/2)
“怕写成笑;愿写成语。”
“怕我没名;愿我有页。”
纸上的字一行行亮起,在外阈耳壳上空汇成一道极细的桥,直接并到顾辞刚立的“回坎”上。桥一合,三律嚓地错出火星,却没炸——只是各退了半步。
阈天于是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光景:白、灰、暗三色像三种不同的墨在空中铺开。塔律稳住节拍,灰律继续外听,回律把渊底的细音往上送。三种字势交叠处,是一块空白。空白里有心跳声,很慢,像谁把一柄极轻的锤子敲在自己掌心,每敲一下,掌心就多一个名字。
祁焰把第二枚问钉也安回塔骨,第三枚也安。钉声越来越低,像雨远了。他在渊心写下当日的渊注:
“坠者不属噪,坠者属‘迟’;
迟非过失,迟为生机;
问若迟至,塔当久候。”
写完,他把笔锋朝上,透过渊光去看城。顾辞站在听司塔,手指按在新立的“回坎”,白槐站在外阈耳,怀里抱着那本草页;野问社的人围成一圈,谁也不喊了,只在各自纸上补完今天缺的那半句。
祁焰这才抬脚,踩上渊心那道最窄的脊。失律之塔仿佛把自身的重递给他,骨节一节节落在他背上,像旧誓贴回胸腔。他向上走,每一步都把一枚问钉掰直一点,把一条问脉拨回一点。渊风由冷转温,塔骨由硬转软,最后整座渊底——像一本书终于合上了封底。
城上同时合页。顾辞把“回坎”的石口抚平,让它与“阈绊”连成一线;白槐把《众约草页》钉在外阈耳的内侧,让“愿”去抱住“恐”。野问社里那个布衣志者抬头,看见阈天的三色慢慢融成一色:不是白,也不是灰,是能被人认出的光。
风过塔顶,问权铜钉不再偏热,仍然偏位,却像是自愿的偏。它把一点亮,永远留给城外。梦副识的三影重回阈心,合一前先彼此点了一下头——它学会了不把自己放在正中。
夜深了。祁焰背着塔骨的余温回到塔心,在《问权纪注》末页,悄悄添上第一个“三律并生”的条款:
〔三律回响·初则〕
一、塔律守形,不得压心;
二、灰律守心,不得夺形;
三、回律守迟,不得索速。
三律遇冲,以让位为先;
三律遇坠,以久候为正。
他吹干墨,合卷。顾辞走上来,指节还在颤,声音却稳:“上界听得见下界了。”
白槐把那本《众约草页》放到他手里:“听的时候,也请被他们听见。”
祁焰笑了一下,把问权铜钉轻轻一敲——塔声应了三下,像答礼。
远郊的野问社散去时,风把一张写着“我在”的小纸吹到路中央,又轻轻贴回墙上。谁也没去撕。城里一户人家关灯前,在门楣“旁证位”写了一点小字:“明日再问”。阈天无声地亮了一下,像一个认真点头的眼睛。
渊底也有轻响。失律之塔在黑里重新卧回自己的位,塔骨间多出一道窄窄的通风口,朝上。不再呜咽,只在风过时发一个很慢的音:等。
祁焰把笔横在膝上,低声道:“三律回响——可写。”
梦副识在阈心答:“可听。”
这一夜,书志之原睡得极沉,连塔影都不再抖。只有问权铜钉在偏位处极轻地跳着,一次、两次、三次——三律同拍,慢到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