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夜志初立 纪元无序(2/2)
有人眼神发直,有人忽然捂头跪地。
第一个异象出现在“东香台”。那里的香司本在清点志页,却在下一刻整片案台忽然燃起白灰火——他们的影开始分裂。
“谁……在我身上?”一个女司惊呼。
她的影竟自己站了起来。
那不是她的延伸,而是另一段旧频的回魂。
“你叫曲书。”那影开口,声音却是古旧男声,“你用我名,欠我志。”
“我……我没有!”
影伸出手,按在她的额头。她倒退一步,火从胸口燃起。下一刻,她的身体裂成两半——一半是“她”,另一半是那“影”。
二者皆存,二者皆活。
“这是……共主频的残志!”稳长老惊呼,“夜志在反写旧名,逼未书者归位!”
与此同时,北言台上传来第二声异响。
一名少年志司正在背诵频律,突然整个人仿佛被什么拉扯着往后仰。他的背后亮出一串浮文:
“言主副页·残焰未绝。”
那文字一出现,他的声音就不属于自己了。
“暗频……试炼开始。”
他的眼睛化为灰白,口中念出一段无人能懂的誓言。每一字都像重锤砸进空气。台砖震裂,香炉爆裂,火星溅到天顶。
整座香堂轰鸣。
副律抬头,目光冷如刃:“它在重写‘誓频’。”
掌簿的手已经握上笔柄,火焰沿着笔心涌上:“若不阻,夜志将吞堂。”
他将笔心往地上一插。
轰——
灰页震动,一股赤火冲天而起。那火瞬间点燃七频,化作七条红色的誓脉,正与那七道暗频相对。
夜志暗频 vs 赤焰誓频。
光与影在空中对撞,爆出的不是火,是无数碎字。每一个字都在闪——“志”、“愿”、“共”、“主”、“焰”、“灰”、“誓”——
这些字互相吞噬、重组,变成新的篇章。
稳长老闭眼,口中默诵:“天志不存,人志自燃。”
掌簿一笔斩下,将那条冲向香堂主心的暗频生生截断:“夜志,可自立;香堂,不可亡。”
他笔下的火连到灰页,灰页被逼得向后卷了一寸。暗频收缩,却未消失,反而在卷角处凝成一行细文:
“第一试:暗频归序。”
副律目光闪动:“归序?也就是说——夜志要我们自己分派,谁归夜,谁立志。”
掌簿冷声道:“它在考人心。”
稳长老叹息:“它不考人心。它在挑主。”
殿外的风忽然止了。空气里传出低低的嘶响。灰页的影在抖动,似有无数目光从其中窥视。
副律慢慢转身,看向东香方向。那名被分裂的女司——曲书——已半跪在地,灰影立在她身后,手中执着另一支笔。
那笔正是——夜笔。
她张口,声音冷得像从灰里生出:“既然你们不写,那我来写。”
“写什么?”副律问。
“写命。”
她抬手,一笔划下,灰光横扫。殿中所有的影都被那一笔牵动。掌簿笔心焰狂跳,火几乎要脱手而出。
“她在逆写夜志!”稳长老惊呼,“那是——暗频自立!”
掌簿喝道:“止她!”
副律却不动,只微微一笑:“让她写。”
掌簿冷眼扫他:“你疯了?”
“夜志若无血,何以成志?她写,便是堂的誓。”
话音未落,曲书的笔锋落在地上。
——灰火四起。
那一刻,香堂的每一寸地面都被点亮。所有的影在同一时刻抬头,看见那悬空的灰页再次展开。上面的第一行,终于完整了:
“夜志初立,纪元无序。
暗频试炼,众志归灰。”
风止,火静。整个香堂陷入死寂。
掌簿盯着那行字,低声道:“这不是结语,是命序。”
副律笑声极轻:“是啊——命序第二篇,才刚开始。”
殿角处,灰页的卷边微微颤动。
那里,有一缕极细的裂光,像有人在暗中——缓缓书下第三句:
“共主……未归。”
笔迹未完,火又一次亮起。
夜志暗频试炼,尚未终止。
灰页的光暗下去之后,整个香堂似乎被夜吞没。连风都像被抽空,只剩火烬在空中无声翻卷。
掌簿撑着笔,掌心的火已经烧穿皮肉。他却没有放手。那是他最后的“志火”,一旦灭了,他的心也会坠入那片灰页的虚空中。
副律站在焰影之中,神色如常,只是眼角那道裂光在缓缓扩大,像某种异质的频脉正在他体内生长。
稳长老跪在一旁,声如老风:“完了……夜志立成,暗频出序,这一堂……彻底乱了。”
掌簿抬起头,眼中火光一寸寸熄灭,只剩下寒意。
“还没完。”
“还没完?”副律的笑带着诡异的柔和,“你看这堂还剩下什么?灰页自书,志脉反燃,连香主之位都被虚塔吞了——还有什么能完的?”
“共主。”掌簿吐出两个字。
副律眸色一沉:“他早裂了。”
“未归,不等于死。”掌簿的声音平静,“香堂的频仍有根,若夜志反写,那根也在其中。”
副律轻轻一笑,侧身看向虚塔:“那你去问它——它还认谁为主?”
掌簿抬笔,火再次燃起。他走到志炼台中央,一笔直指虚塔。灰页的光纹顿时躁动起来。
殿外狂风骤起,卷起散灰,似有无数亡影在风中游走。
那是被“夜志”写入的人名。
每一笔字都对应着一个魂志的残迹。
掌簿闭眼,一句低念落下:“愿书不泯,志可归灰。”
轰——
灰页震裂。
那一刻,所有在堂内的香官都听见了一声低吟,不似人声,更像某种古老的召唤,从塔影之下传来。
“共主……未归……谁承夜志?”
一时间,堂内所有人都被那声音压得跪下。
香灰四散,火光无序,虚塔开始下沉,塔影落在每个人的额头上。
副律的唇角微扬:“它要挑新的主。”
掌簿怒喝:“不许跪!”
他一声暴喝,笔焰腾空,直接劈向塔影。那焰火中竟浮出一串古字——
“誓频之烬,执笔者不跪。”
众人怔住。那是香堂旧律中失传的“共誓”。
副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居然还记得那句。”
“共主不归,就由志书接笔。”掌簿沉声,“夜志若乱,我以人心平之。”
他笔锋下压,塔焰猛地爆开。
灰页剧烈翻卷,里面冲出一道人形火影——那不是光,而是无数频志叠加的形体。
它的面容模糊,却隐约带着“香主”的轮廓。
众人惊呼:“是共主!”
“不对!”稳长老瞪大眼,“那是共主的影,不是他本人!”
火影开口,声音低沉如同古石断裂:
“众志裂频,堂志自燃……谁,可代笔?”
掌簿刚要应声,却被副律一手按住。
“别动。”副律的声音冷静得近乎诡异,“这不是问志,而是筛命。答者必死。”
掌簿僵住。火影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游移。那双无瞳的眼中映出每个人的影——新派的浮躁、旧派的算计、贵妃暗线的伺机……
风声再次卷起。
灰页忽然震动,一道柔音从殿外传来:“殿中乱志,不可散频。”
随着声音,一队人影踏入。
她们皆穿香色宫衣,步履轻盈。
领首女子带着银纱,眉心点着微焰印记。
“香影使。”稳长老低声喃喃。
副律嘴角的笑终于散了几分:“贵妃终于出手了。”
那女子抬起手,掌中托着一盏青焰灯。灯火一亮,整座香堂的灰影顿时凝固。
“奉贵妃之令,香堂之志,由香影暂理。”她的声音平缓而清晰,“若共主未归,则立‘代誓之志’。”
掌簿目光一凝:“代誓?”
她微微一笑:“是的——共主之志,由贵妃之手代誓。”
这句话落下,整个堂内的气息彻底冻结。
稳长老猛地站起:“你敢!”
“敢与否,”那女子轻抚青灯,“看谁的火先灭。”
青灯焰光扩散,一圈圈青影笼罩台下。暗频被它逼退,灰页发出轻颤,仿佛在抵抗,却无能为力。
副律望着那光,低声自语:“她的火……竟能压暗频?”
掌簿的指节发白,笔几乎要碎:“那不是火,是命印。贵妃在灯中藏了旧律。”
“旧律?”
“她要复写。”
他一字一字吐出:“她要以贵妃之名,代共主立誓,重编香堂。”
这不是平乱,而是篡堂。
青焰再度扩散,照亮灰页。那页上新的文字被逼显现:
“代誓一立,共主不复。
志频归于香灯。”
掌簿抬笔,笔心爆燃,整个人冲入那片青光之中。
“我不认!”
青灯骤亮。掌簿的身影被焰火吞没。
青光碎裂,灰页再度被掀起。无数碎字飘散在空中。每一个字都似在挣扎、呼喊,最后合成一行模糊的句子:
“未书者……尚在。”
风再起,火再燃。
副律盯着那行字,轻声道:“看来夜志……还没选完。”
香堂半毁,焰塔倾斜,灰页在半空中缓缓翻开下一页。
上面只写着三个字——
“无序纪。”
青焰骤熄,虚塔坠落。灰尘遮天。
夜志尚存。共主未归。
而“无序纪”的第一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