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风雷既熄 血影新燃（2/2）

皇帝对此愈发烦躁。御书房内，他连续几夜未眠，案前摆着的仍是一张空白诏纸。他指尖抠着案沿，低声自语：“朕到底是帝，还是被江枝的刀牵着走？”然而即便有这样的忌惮，当血影一步步侵入宫廷，他也不得不倚仗江枝。

江枝对这一切，冷眼旁观。她坐在香监署的内厅，案几之上摊开厚厚的密录。每一份都记录着血影的踪迹：哪一条街巷的血书被贴出，哪一个仓廒发现尸首，哪一所书院的弟子割血书文。江枝指尖缓缓滑过这些字，眸光冷得像冰刀。

夜阑低声请示：“要不要立即动手？”

江枝摇头：“不必。若此刻动手，只是剪去他们几根枝叶。我要的，是连根拔起。”

她抬眼看向窗外夜空，声音低沉：“让他们以为血火燃起，尽情舞动。等到他们自己将影子拖到光下，就是他们死的时候。”

于是，江枝暗暗布下反手。她命香监署故意放出几封血书，假作未截，让其传到民间，观察谁在第一时间收揽、传抄。她又在顺德候府暗中埋下眼线，每一次他们谋划夜会，便提前布下禁军，将进出者悄悄标记。更狠的是，她命人暗暗追踪那些血书书院的学子，将他们的交往名册一一写清，等到关键之日，便能一网打尽。

夜色渐深，宫城之中，表面一片静谧，暗中却风声暗动。江枝冷静地坐在香案前，望着袅袅升起的香烟，心中已经布好了整张网。

风雷既熄，血影初燃，而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御前大殿之上，风雪虽已停歇，但空气依旧冷冽。百官列班，御史台与士林余人紧张地低声议论，顺德候旧党的几个残部则躲在队伍之中，目光阴冷，仿佛已经等到最后的时机。

一声尖锐的呼号打破沉寂——一名士子模样的言官突然出班，高声道：“陛下！风雷律虽立，但宫中血影不止，百姓惶惶！此乃天谴之兆！臣等恳请陛下收回风雷之律，复立清议，以安人心！”

这话一出，殿中顿时哗然。几名旧党附和，纷纷叩首：“臣附议！风雷之名，令天下惊惧，如今血影连连，恐是阴祟作乱！”

皇帝面色沉沉，目光却不自觉地扫向江枝。

江枝冷笑，缓缓上前一步，声音清晰：“阴祟？呵，倒不如说是人心作祟。”

她抬手一挥，刑司侍从立刻抬上几案，案上铺开一堆血迹斑斑的布片与竹简。江枝一字一句道：“这些所谓的‘血影’痕迹，皆是人为刻意制造。太庙血痕，用的是牲血；仓廒尸首额心血字，乃旧党死士亲手所刻；御碑前血迹，更是顺德候府暗中送人行刺失败后，用尸血伪装！此处有证人，有物证，俱在此案！”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一名被捕的旧党死士被押上殿来。他浑身血污，颤抖着叩首，哭喊：“小人奉命行事！都是顺德候余党指使，命我等以血惑众，以影扰心！”

全殿死寂。百官面面相觑，不敢再言。那几名御史台余人脸色惨白，连额上的冷汗都滴落下来。

江枝冷眼看着他们，声音冷厉如霜：“你们以血为号，妄称天谴，实则暗通旧党，以乱朝纲！这便是所谓的‘清议’？这便是你们口中的‘人心’？！”

她声音骤然拔高，像利刃斩断空气：“不，这是乱心！这是贼心！”

皇帝的手指在御案上敲得更急，眼底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他猛然开口：“依风雷律——处置！”

禁军应声而出，长刀一齐拔出。御史台余人立刻被压下，顺德候残部当庭被斩。鲜血溅在殿门之外，顺着台阶流下，仿佛要再一次提醒百官：这是真正的“血影”。

殿中一片肃杀，没人敢再出声。百官低头如潮水般叩拜，空气里只余下压抑的喘息声。

江枝冷冷地收回目光，袖中指尖微微收紧。她心里很清楚——这只是第一步。血影已现，旧党被灭，士林余人被斩，可真正的影局，仍潜伏在更深的暗处。

皇帝久久盯着她，声音压低：“江枝，你的刀太狠了。”

江枝行礼，语声冷静：“臣之刀，只斩乱心。”

殿外风雪再起，铜铃摇晃不止，仿佛昭示着：风雷虽息，血影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