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刑司限期 宫廷对峙（2/2）

皇帝终于开口：“太医、浣纸局说的，皆是‘非内库常式’。那此物从何而来？”

江枝接住话：“从夜里，野狐最易走的那条偏廊来。臣女把路引图呈上。”她抬手，夜阑把那张细线图高高捧起，太监接过呈御案。皇帝低头看，一寸寸地看，朱砂点上的注记像一串串落下的钉子，从香监西偏门，一直把人的脚印钉到乾清宫侧门。

“陛下，臣女只请问三句。”江枝转向刑司，“第一句，谁提的‘绕道’？”

副统领跪出，头几乎磕到地砖里去：“小的……小的。”

“第二句，”江枝冷冷看他，“你与长宁宫嬷嬷是否在上月冬至前后有两次私下往来？”

副统领浑身一颤：“那……那是走礼节——”

“第三句，”江枝声线不加高，反而压低，逼得人必须凑近去听，“你有没有把禁军交接点安排在‘灯位不足处’？”

副统领抖着背：“……有。”

殿中一片轻微的倒吸气声。

贵妃的手炉“吱呀”一声，铜盖被她拢紧。她笑着摇头：“刑司尚未定案，香主倒先摆好阵。要不要连罪名也由你来拟？”

江枝像是吃了一口冰，“贵妃娘娘这话很好，罪名我拟不了，但东西会替我拟。”她朝齐衡与苏老一点头，“请把那盏残纸在御前‘烤一烤’。”

齐衡从怀里取出一只细小的银勺，勺心温了半盏热汤的热度，把残纸悬在勺上，离火不近不远。片刻，殿心就有一股怪异的味道散开——甜里带涩，涩里透着一股极微的膻腥。齐衡不慌不忙地解释：“纸浆里混了油，恐怕是抹了香脂之手碰过。栀子、鹿脂、少许熏麝，调和比例不合，是后补的，不是造纸时混入。”

“长宁宫的手膏，配的就是鹿脂。”御史大夫低声道。

“你们都往我头上栽，是不是？”贵妃笑意更盛，笑到眼尾都湿了，“香膏全宫都用，惟独长宁宫用？你们的嘴，真灵，灵到能把雪说成火。”

江枝无声笑了一下，转向皇帝：“陛下，臣女还有一物——路引图上第四点‘偏门借道’，当夜守门的内侍已在刑司。臣女要他当殿说一句话：谁的腰牌先过。”

皇帝目光一寒：“宣。”

那名内侍被押入殿，脸色像雪地冻出来的苍白。刑司堂官看一眼江枝，明白她要的不是整段供词，只要一锤子。他清清嗓子：“说，谁先过？”

内侍打了个寒噤：“……长宁宫的嬷嬷。她走在前，小的听见她说‘给贵人办事’。”

贵妃的笑意淡了，淡得像那一点殷红沉进了白粉里。她轻轻把手炉放下：“你一个小内侍，也敢胡说？”

“娘娘，”江枝终于把目光对上她，像两柄刀背对撞，“你不是一直说‘有人掉包’？我今日只送你四个字——‘你的人掉’。纸算不得，蜡算不得，香也算不得，那就拿腰牌来算：腰牌、灯位、交接、偏门，一道一道地算。谁先过，就谁先伸的手。”

贵妃直起身，目光里第一次有了不受控的尖厉：“你处心积虑就为了这四个字？你以为这就让本宫认？”

“不是让你认，”江枝道，“是让陛下看。”她收回视线，向皇帝一拜，“臣女并未求定罪。臣女只请：封长宁宫三日，封其账籍、封其出入，封其腰牌。刑司再查，若查不出，臣女把香监首级提来；若查得出，臣女只求三件事——归还香监之权，罢免户部旧党涉案之人，撤下长宁宫内侍三十人，换新。这样，宫里才会安。”

殿里安静了一瞬，像是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句话里起伏了一下。皇帝的手从玉佩上移开，玉佩留在案上，发出非常轻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