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刑司入宫 香案翻盘(2/2)
三人僵如石。刑司官把连署推到跟前:“签在此,时刻在此,钟声在此。若说忘,舌头可软,签不会。”
最年轻的主事终于跪下:“是我!”随即又指向另一人,“是他让我说的——”
堂上一阵哄动。刑司喝止,转而请内膳司总领。总领咬牙:“口谕来自——礼部按宴例‘慰劳’,可稍丰沛。”
“礼部?”江枝看向陈永年,“尚书大人,礼部能口传修谱么?”
陈永年额角青筋直跳,干笑:“礼部向来行文审礼,不入厨房。”
“既不入厨房,那‘口传’由谁传?”江枝转锋再指:“是哪张嘴给的胆子?”
寂静里,刑司将御前批条递上:上曰“按谱”。全堂目光齐齐看向内务府主事——昨夜就是他,借“懿旨”二字混淆“按谱”。
内务府主事腿一软:“臣……臣是错会了意思……”
“错会意思可以,错改谱不行。”江枝淡淡,“王命只有两字——按谱。擅改者,越矩。”
堂上三木齐落,刑司官合卷而断:“初议——
一、御膳房三主事停职候审;
二、内务府某主事记大过,调离御宴事;
三、礼部账房封七日不改,抄录权暂移宣政院;
四、长宁宫钥牌暂由宣政院暂管,三日后依查情复还。”
最后一条,最狠——钥暂时不在贵妃手里。
贵妃面色不动,指尖却掐得指腹泛白。她缓缓出声:“既是错会,责在部属。刑司断得极公。只是……香监近来用人,也不见得尽善。陛下若准,本宫愿请旨,开一次香监人事覆核,以正朝纲。”
堂中众人一凛——这是要绕道反攻香监用人权。
江枝就等这句。她拢衫起身致礼:“臣早备‘香监人事清册与避嫌名录’,愿同覆核;但请加一条——长宁宫、内务府、御膳房三处与香案有关者,同日覆核。覆核后,以‘神榜’记名,三月不可易。”
这一下,把她的刀,插在同一张桌子上:要核,大家一起核;要记名,大家一起记。贵妃若应,等于把自家人也绑上“神榜”;若不应,今番“整肃”就成了借机针对香监。
萧砚从上方缓缓开口:“两处之请——并核。”
一句并核,宫中暗线哗然。贵妃的眼里掠过一线寒光,像锋刃擦过杯沿,最后仍笑:“谨遵。”
堂散。宣政院石阶风大,卷起案页角。夜阑快步跟上,低声:“主上,钥暂去她手,御膳房停三人,礼部封账——算大胜了。”
“胜在‘手’。”江枝压低嗓音,“下一步,她会动‘钱’。”
夜阑一愣:“钱?”
“她若断我的采香银路,我的人要饿三日,她就能说——香监无能。去,”江枝目光一沉,“把采香银流水、库银转拨簿、外采供货商对照表抄三份。明日我自己把钱摊在御案上,让她无钱可斗。”
“把钱摊在御前?”夜阑咽了口唾沫。
“是。”江枝拢袖,“她的刀喜欢在背后割,我就把案子抬到桌面。光亮,最能伤人。”
夜半,香监后院只留一盏灯。江枝一封信送往宣政院——请维持钥牌暂管期延至一月,理由是“御宴谱需全线复核”;另一封信送往户部银库——请复查近三月‘香料银’出纳时刻,理由是“与御宴谱对时”。
她落笔收封,轻声对夜阑:“明日她若真敢动钱,户部的时刻就会与她的脚印打架。”
夜阑笑:“主上,这叫——让她自己撞自己。”
“正好。”江枝站起,吹熄灯,“撞一次,记一次;三次之后,她会自己把手缩回去。”
月光冷白,窗棂投下横竖的影,像一张无形的网,把长宁宫、内膳司、礼部与香监,统统罩在其中。
长宁宫,贵妃未眠。她听完云裳回报,沉默许久,忽道:“钥不在,先从外采下手。把她最稳的那两家商贾,借银拖账。记住——拖,不要断,断了陛下要问;拖三日,她就要在御前失信。”
云裳领命,退到门外,才敢喘气。
宣政院,刑司官收卷封箱,对副手道:“这香主下手不见血。该认的手让你自己伸出来,该封的门让你自己去撞。”
副手叹息:“贵妃那边……未必就此收手。”
“便不收。”刑司官把印按重了一分,“只要堂上有锤,堂下就少一把刀。”
香监,江枝披衣临窗,指尖按着窗格上的一点旧漆,半晌不动。夜阑小声:“主上,歇一歇?”
“再看一眼。”她眼中映着远处殿脊的一线微光,“明日,要把钱也写在纸上。”
她最信的东西,是纸。
纸不跑,手会抖。
当纸把人逼回原形,这场香案,才算真正——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