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光缆、动漫与一盘更大的棋（2/2）

事态已超出了槟港一隅，超出了常规的国家安全范畴，甚至超出了传统意义的星球文明冲突。它触及了文明存续的根基本质，触及了人类在宇宙中可能面临的、最残酷也最超现实的一种生存形态。

雷栋的紧急通讯再次切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老韩，最高层紧急会议，线上接入，三十秒后。首长点名要你参加，汇报最新情况，并……听取你的判断。”

韩迩梦将符文石从感应台上收回，握在掌心。石头的嗡鸣与高热渐渐平息，恢复恒定的微温，仿佛完成了某种预警。他整理了一下深灰色便装的衣领，尽管并无必要。环绕的虚拟屏幕自动调整，将关键数据摘要与“星图”模型集中在最显眼的位置。

三十秒后，线上会议室开启。虚拟空间被塑造得庄重肃穆，背景是华夏国旗与国徽。参会者不多，但每一位肩章上的将星或胸前的资历章，都代表着这个国家最高层的权力与意志。主持者，正是那位曾在西山地下会议室授权“香料之路”的老人。

没有寒暄，直接进入正题。雷栋简要汇报了明珠岛数字身份系统异常、旭日国光缆项目及“深瞳”模块的疑点、以及“琉璃”形象授权事件的潜在风险。韩迩梦则用最精炼的语言，结合动态“星图”模型，阐述了“节点激活”、“门户测试”、“文明筛选”的假说，并展示了符文石触发的那段古老字符“门户、测试、筛选”。

会议室里一片沉寂。只有背景中虚拟的国徽，散发着庄严而冰冷的光。

良久，位于主位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山万岳般的重量，目光穿透屏幕，仿佛直接落在韩迩梦没有表情的脸上。

“槟港的事，我们花了大力气，冒了大风险，总算初步稳住，代价不小。”老者缓缓道，每一个字都斟酌过，“现在，类似的苗头，出现在了绝对不能出事的地方。对手……或者说，那些‘观察者’，手段更隐蔽，花样更多，牵扯的势力也更杂。”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与会的每一个人，最终又回到韩迩梦身上。

“不能再出一个‘槟港’了，代价太大，也……太被动。”老者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罕见的、深沉的疲惫，但随即被更坚毅的决断取代，“有没有一种办法，韩迩梦同志，既能解决问题，拔掉那些暗桩，堵住那个‘门户’，又能……反过来，看看那些躲在幕后的‘观察者’，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他们的‘测试’标准是什么？‘筛选’之后又是什么？”

问题抛给了韩迩梦。这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战术应对或危机解除问题。这是一个战略性的、甚至带有些许哲学意味的诘问：在明知自己可能身处一场更宏大、更高级的“实验”中时，是应该竭力摆脱、隐藏，还是可以……有限度地利用这个“实验”本身，去窥探实验者的意图，甚至反过来获取信息与优势？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韩迩梦身上。这位年轻得过分、晋升快得离奇、思维模式非人、却又在一次次危机中证明了自己不可或缺价值的新晋中将。

韩迩梦沉默了大约三秒钟。这对他而言，已是漫长的思考时间。他的核心处理器以极限速度运行，调取着所有相关数据、模型、可能性分支，进行着天文数字级别的推演与评估。槟港的融合数据、明珠岛的渗透迹象、全球“星图”的拓扑结构、“巢穴”的行为模式碎片、符文石的古老预警、阿贡的神话、甚至那碗“星际牛肉面”所象征的文化韧性……所有信息都被纳入一个空前复杂的、多维的动态博弈模型之中。

模型运行，收敛，输出一个风险与机遇并存、充满不确定性的路径。成功率评估在百分之三十七到六十八之间大幅波动，取决于太多不可控变量，尤其是“观察者”们的真实意图与反应阈值。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向屏幕上老者深邃的注视，也仿佛穿透了屏幕，看向了那可能存在于星空深处的、投来评估目光的存在。

“有。”韩迩梦的声音清晰、平稳，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在陈述一个数学定理，“但需要下一盘很大的棋。一盘……甚至需要利用对方设定的‘测试’框架，在其规则边缘进行操作，诱导其暴露更多信息，同时为我们关键的‘反制’与‘学习’创造机会的棋。”

他顿了顿，补充道，每个字都如同冰冷的代码，敲打在寂静的虚拟会议室中：

“风险极高。一旦被对方识破意图，或我方操作失误，可能导致‘测试’提前转向不可控的‘筛选’，甚至触发我们尚无法理解的、更直接的干预。但若成功，我们或许不仅能化解当前危机，还能获得关于‘观察者’及其‘实验’逻辑的、前所未有的关键认知，为未来可能更复杂的接触……赢得宝贵的主动权。”

这是一场豪赌。以一个国家最核心的利益之一为赌注，去博弈一个可能关乎整个文明未来命运的、隐藏在星空背后的秘密。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韩迩梦，目光如渊。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几秒钟后，老者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把你的想法，形成详细方案。最高优先级，绝对保密。”老者的声音重新变得沉稳有力，“我们需要知道，这盘棋，怎么下。又需要谁，来当这个……可能被‘观察’的棋子，和执棋的人。”

会议结束。虚拟空间消散。

韩迩梦独自立于协调中心冰冷的青白光芒中，掌心符文石的微温依旧。屏幕上，那张诡异的“星图”仍在缓缓旋转，明珠岛附近的那个拓扑空洞，似乎正等待着被“深瞳”模块的信号填补。

一盘以星空为棋盘、以文明为棋子、以未知“观察者”为对手与裁判的、空前庞大的棋局，在最高层的默许下，即将由他——这个来自星海的“石像鬼”、华夏的中将、槟港的守护者、符文石的持有者——来构思第一步。

他需要构思一个计划，既能保护明珠岛，又能窥探“巢穴”。需要利用“琉璃”，利用“深瞳”，甚至可能利用“旭日国”和“大洋联邦”的野心与无知，在“观察者们”设定的“测试”剧本中，嵌入一段属于自己的、逆向观测的代码。

他缓缓坐回指挥台，闭上了眼睛。并非休息，而是将全部算力，投入到那盘刚刚被授权构思的、宏大、危险、又充满致命诱惑的“棋局”推演之中。

数据如星河，在他意识的宇宙中奔涌、碰撞、组合，寻找着那条在悬崖边缘舞蹈、却能摘取星空奥秘的、唯一可能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