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金毛犼盗取紫金铃（上）（1/2）

南海普陀山，紫竹林中氤氲着千年不散的灵气。

晨曦穿透翡翠般的竹叶，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金毛犼伏在莲花池畔，金色鬃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看似温顺的外表下，肌肉线条如铁铸般紧绷。

今日讲《妙法莲华经》第五卷。观音菩萨端坐九品莲台，玉净瓶中杨柳枝轻拂，洒落点点甘露。

木吒童子侍立左侧，目光不时扫过池畔那头看似沉睡的猛兽。

金毛犼耳尖微动。

三百年来，这梵音诵经声日日萦绕耳畔，却始终化不开它血脉中沸腾的妖性。

菩萨讲到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它突然睁开双眼，那对琥珀色的竖瞳里闪过一丝讥诮。

孽畜！木吒突然厉喝，手中浑铁棍直指金毛犼鼻尖道，你方才可是在嗤笑佛法？

莲台上诵经声戛然而止。

金毛犼缓缓抬头，鬃毛无风自动，喉间发出低沉呜鸣。

它瞥见菩萨眉间微蹙，立即伏低身躯，额头抵地道：弟子不敢。

木吒。观音指尖轻弹，一滴甘露落在童子眉心，嗔怒是障。

金毛犼保持着恭顺姿态，舌尖却悄悄舔过獠牙。

它记得昨日巡山时，木吒如何用浑铁棍击碎那只误入紫竹林的青鸾，就因为它惊扰了菩萨午憩。

鲜血溅在湘妃竹上的模样，与三百年前它被降服那日何其相似。

今日就到此处。观音忽然抬眸望向西方，紫金铃从袖中滑落，在莲台上发出清脆鸣响，老君相邀论道，你二人看守山门。

待菩萨驾云远去，木吒立刻变了脸色。

他抬脚踹向金毛犼肋部：滚去后山守着！别在这儿污了道场！

剧痛顺着神经炸开，金毛犼纹丝不动。

等童子走远，它才慢慢起身，右爪在青石板上留下五道深痕。

转身时，余光瞥见莲台上那枚紫金铃正泛着奇异的光晕。

铃身不过拳头大小，却隐约有星河在其中流转。

三枚铃舌分别呈青、赤、金色，随着微风轻颤却不发声。

金毛犼突然想起百年前菩萨降服红孩儿时，此铃轻摇便唤来三昧真火、九天罡风与玄冰寒雾。

它伸出爪子，在距离铃铛三寸处突然僵住。

颈间禁箍咒泛起金光，勒得它眼前发黑。

恍惚中听见木吒在远处嗤笑：畜生也敢觊觎至宝？

夜晚，金毛犼蜷在紫竹林最外围的岩洞里。

月光透过竹隙，在它身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伤痕。

它盯着自己锋利的爪尖，当年这爪子能撕开龙鳞，如今却连个铃铛都碰不得。

岩缝里钻出一只六耳鼠妖，捧着偷来的蟠桃残核献宝。

金毛犼一爪拍碎鼠妖天灵盖，舔舐着爪上脑浆时，忽然想起白日里紫金铃的光华。

那种力量，或许能烧穿禁箍咒？

远处传来木吒巡夜的脚步声。

金毛犼将鼠尸踢进暗河，闭眼假寐。

梦中它看见自己爪握紫金铃，铃舌变成三颗跳动的心脏。

…………

三更天的紫竹林浸在靛蓝色雾气里。

金毛犼悄无声息地穿梭在湘妃竹间，每根毛发都收敛着金光。

它停在藏经阁飞檐上，琥珀色竖瞳缩成细线，木吒正在阁内誊写经文，案头摆着从菩萨净瓶折来的杨柳枝。

夜风送来童子困倦的哈欠。

金毛犼咧开嘴，露出森白獠牙。

它故意踩断一根竹枝。

木吒推窗张望的瞬间，金毛犼已化作金光扑向莲花池。

等童子提着浑铁棍追来，只见池面涟漪未散，池底却隐约有金芒流转。

定是那孽畜！木吒一棍劈向水面，惊起满池锦鲤。

他没注意到，有缕金毛黏在莲台底部，正缓缓渗向紫金铃常置的凹槽。

水下三丈处，金毛犼蜷缩在结界中。

它拔下三根鬃毛，吹气化作分身扰乱视线，真身却用土遁潜入莲台内部。

这里布满菩萨加持的梵文，每道笔画都如烙铁般灼烧着它的妖气。

凹槽底部残留着紫金铃的气息。

金毛犼伸出舌尖轻舔，顿时浑身剧震，铃舌的金色粉末在它味蕾上炸开，化作万千金针刺入经脉。

它看见幻象：老君炉中跳动的三昧真火，天庭雷部轰鸣的九天罡风，北极玄冰窟里冻结万年的寒雾……

禁箍咒突然收紧。

金毛犼痛苦翻滚，前爪拍在某个隐秘符文上。

莲台内部突然亮起星图，紫微垣方位有颗红星疯狂闪烁。

它猛然醒悟，这是紫金铃的炼制图谱！

那颗红星标注的，正是铃身最脆弱的所在。

原来如此。金毛犼咧开淌血的嘴。

它记起三百年前被降服时，菩萨曾叹它灵台一点未泯。

此刻这点灵光让它参透：要盗紫金铃，先破灵关。

…………

五更时分，它回到岩洞迅速装睡。

木吒带着夜巡天将来搜查，却见洞内的金毛犼正趴在角落熟睡。

菩萨明日归来。童子冷笑着一脚踢翻石榻，看你还能猖狂几时。

待众人离去，金毛犼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精光四射。

它吐出含在舌下的莲台碎屑，方才幻象中，它发现紫金铃的威力源于三界五行之外的玄清气。

而这种力量，恰是禁箍咒无法约束的。

次日清晨，山脚村落传来求救声。

有黑熊精作乱，连伤七条人命。

木吒奉命除妖前，特意用浑铁棍在金毛犼洞前划下禁制：畜生不得踏出此线！

金毛犼伏在界线上，看童子驾云远去。

它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按在禁制上。

昨夜参悟的玄清气在经脉中流转，禁制金光如遇火的蛛网般消融。

它完全跨过界线，颈间禁箍咒竟毫无反应。

村口老槐树上挂着残肢。

金毛犼嗅着血腥味潜入祠堂，看见黑熊精正在啃食祭品。

它本想悄悄退走，却听见供桌下传来婴儿啼哭。

熊精暴起扑来，金毛犼体内妖血突然沸腾。

三百年来被佛法压制的凶性彻底爆发，它一爪撕开熊精胸膛，嚼碎心脏时尝到久违的自由滋味。

供桌在打斗中坍塌，露出后面瑟瑟发抖的村民。

金……金毛犼大人？里正颤巍巍捧出祖传的青铜鼎，求上仙饶命。

鲜血从金毛犼嘴角滴落。

它看着鼎身映出的自己，金毛浴血，瞳如鬼火，哪还有半分菩萨坐骑的庄严。

村民恐惧的眼神忽然让它想起被降服那日，自己也是这样跪在血泊中求饶。

禁箍咒毫无预兆地发作。

金毛犼惨嚎着翻滚，听见云端传来木吒的怒喝：孽畜竟敢破戒伤生！

浑铁棍挟风雷之势当头砸下，它瞥见童子腰间晃动的紫金铃，菩萨竟将此宝交给木吒防身！

棍风入体剧痛难当，金毛犼却突然咧嘴笑了。

它终于明白紫金铃的奥秘：此宝需以杀意催动。

木吒越愤怒，铃铛就离自己越近。

它假装昏死。

童子俯身检查的瞬间，金毛犼突然暴起，獠牙划过对方手腕。

一滴血珠溅在紫金铃上，铃身顿时发出妖异的嗡鸣。

木吒惊觉不妙，却见金毛犼已借雷遁消失。

他低头看着紫金铃，金色铃舌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

…………

三十三天外，离恨天兜率宫丹房飘出缕缕紫烟。

金毛犼潜伏在八卦炉阴影中，金毛被烤得卷曲焦黑。

它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七个时辰，自从在幻象中得知紫金铃源自老君之手，它便决心来盗炼制图谱。

炉火突然转青。

金毛犼瞳孔骤缩，看见炉壁上乾卦方位亮起微光。

这是它苦等的机会，每日午时三刻，八卦炉阴阳交替的瞬间，看守丹房的银灵童子会去收取玉露。

果然，青衣童子打着哈欠推门而出。

金毛犼化作清风钻入内室，却被眼前景象惊住：整面墙都是紫金铃的炼制图谱，但每张绢布上的星图都在诡异地流动。

有意思。丹炉突然发出苍老的声音，炉身上浮现人脸，三百年不见，菩萨家的看门狗学会做贼了？

金毛犼浑身金毛炸起。

它没想到八卦炉已生灵智，更糟的是，炉口正喷出三昧真火封锁退路。

老君料到有人会打紫金铃的主意。炉灵笑声震得丹房嗡嗡作响，不过你倒是第一个敢闯兜率宫的畜生。

火舌舔舐着金毛犼的后腿，焦臭味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