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豹头山斗兵器（四）（2/2）
唐僧忽然盘膝而坐，九环锡杖横置膝前：原来如此。金蝉子当年所见白猿入魔，根源在此。
老官儿，孙悟空将弑神枪抵在炉身，既然它能寄居八卦炉，想必与老孙同源？
老君露出苦涩笑容：聪明...它本是补天石中...混沌残余...见你灵性纯粹...便将自己一分为二...
八卦炉突然剧烈震动，炉盖被一股金气冲开。
那眼球腾空而起，瞳孔中映出孙悟空的身影，却是个浑身金毛、双眼血红的魔猿。
终于见面了，小分身。眼球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海中响起，三百年前我故意让玄戈发现豹头山地脉，就是为了引你前来。
弑神枪突然变得滚烫，孙悟空几乎握持不住：你处心积虑，就为今日？
眼球的金光笼罩整个丹房，是为重聚本体！
金光所及之处，众人如陷泥潭。
杨戬的天眼勉强睁开，射出银光抵抗；沙僧的月牙铲插入地面，苦苦支撑；猪八戒直接现出原形，獠牙毕露地咆哮。
唯有唐僧安然端坐，九环锡杖发出柔和光晕。
眼球转向唐僧：金蝉子，十世轮回还是这般迂腐。
唐僧不答，却对孙悟空道：悟空，它怕你的火眼金睛。
孙悟空闻言，眼中金光大盛，与眼球正面相对。
两股金光相撞，竟在虚空中撕开一道裂缝。
透过裂缝，隐约可见流沙河底的石猴残躯正在重组！
晚了。眼球发出刺耳尖笑，三界很快将重归混沌！
老君突然挣扎着站起，九根金链哗啦作响：大圣...进炉去...那里有...答案...
孙悟空毫不犹豫，一个筋斗翻入八卦炉中。
炉盖地闭合，将眼球的怒吼隔绝在外。
…………
炉内并非想象中的火海，而是一片虚无星空。
孙悟空悬浮其中，脚下是缓缓旋转的八卦阵图。
阵眼处坐着个身影，金毛白额，火眼金睛，与他形貌无二，却透着亘古沧桑。
你来了。身影开口，声音像千万年岁月沉淀的岩石，我等你很久了，小猴子。
孙悟空金睛眯起道：你就是...我的另一半？
不完全是。身影站起，每步都在虚空中荡起涟漪，我是你被剥离的恶念，是被混沌之瞳腐蚀的元神，也是...你最害怕成为的样子。
四周星辰突然变幻，展现出孙悟空最深的恐惧：他身披金甲坐在凌霄殿上，脚下踩着如来金身，三界生灵跪伏颤抖...
这就是混沌之瞳许诺的。身影逼近，齐天不是虚名，而是真正与天平起平坐！
弑神枪突然脱手飞出，被身影一把抓住。
枪身金纹如同活物，欢快地游向他的手臂：看，连它都认得真正的主人。
孙悟空赤手空拳，却咧嘴一笑：老孙当年大闹天宫时，也是这般狂妄。可惜...
他双手合十，竟摆出个佛家手势，五百年五行山，十万八千里路，俺早不是当初的猢狲了。
身影一怔，继而大笑道：虚伪！你心中傲气何曾消减？取经路上，哪次不是你先挥棒？
星空中又浮现画面：孙悟空棒打白骨精、火烧红孩儿、三打黄袍怪...每一幕都充满暴戾。
那是降妖除魔！孙悟空道。
是吗？身影突然变成唐僧模样，那为何总不听为师劝阻？
孙悟空语塞。
身影趁机一枪刺来，枪尖穿透他肩胛，却没有血，只有缕缕金光流失。
感觉到了吗？身影舔着枪尖，每流失一分光，你就离我近一步。
炉外突然传来剧烈震动。
眼球的声音穿透炉壁：够了！速速融合！
身影恭敬俯首：遵命，主人。说着张开双臂向孙悟空抱来。
危急间，一缕梵音穿透混沌。
唐僧的声音如清泉流响：悟空，记得紧箍咒吗？
孙悟空福至心灵，唐僧念起咒语。
不是念给悟空头上的金箍，而是念给那束缚野性的枷锁，此刻成了锚定本心的利器！
身影惨叫一声，抱头翻滚。
炉壁出现裂缝，九环锡杖的尖端透了进来，后面跟着唐僧鲜血淋漓的手：抓住...为师...
孙悟空正要上前，身影突然暴起，弑神枪贯穿他的胸膛：休想！
奇异的是，枪尖入体，孙悟空却感到一阵解脱。
他看清了枪身上的金纹不是装饰，而是封印！
三百年前玄戈将军用此枪封印了混沌之瞳的部分力量，如今这力量正被净化。
原来...如此...孙悟空握住枪杆，任由金光流遍全身，老君，多谢了！
八卦炉外，眼球突然剧烈收缩：它舍弃老君，全力撞向炉身。
就在接触的刹那，炉盖轰然炸开。
金光如旭日东升，照亮三十三重天。
光芒中，孙悟空踏莲而出，头顶无箍，眼中金光纯净如初。
弑神枪已恢复本来面目，通体乌黑，唯有枪尖一点寒芒如星。
不可能！眼球疯狂旋转，你怎么能...
因为他是悟空，唐僧的声音从血泊中传来，是顽石，也是美玉……说完倒在血泊中失去意识。
眼球暴怒，金光化作千万利箭射向众人。
孙悟空不躲不闪，弑神枪轻轻一划，所有金箭倒卷而回。
混沌之瞳。大圣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忘了老孙最拿手的是什么。
枪尖点在眼球正中，八卦炉的虚影从枪身扩散，将眼球层层包裹。
老君挣扎着抛出金刚琢，杨戬祭出哮天犬，沙僧掷出人骨念珠，猪八戒...吐了口唾沫。
所有法宝与眼球一起，被收入重新点燃的八卦炉中。
炉火纯青时，孙悟空从耳中掏出金箍棒，与弑神枪交叉压在炉盖上。
这次，永远别想出来了。
…………
兜率宫恢复了往日的祥云缭绕。
老君虽然元气大伤，但金链已除。
玉帝派来的仙官正在宣读圣旨：
...查四海龙王受混沌蛊惑，情有可原，着令戴罪立功...玄戈将军忠勇可嘉，追封显圣真君...
孙悟空蹲在丹房檐角，啃着一颗蟠桃，这是王母亲自送来的赔罪礼。
混沌之瞳被封印后，天庭不得不承认三百年前那场诛魔战役是对龙族的迫害。
杨戬踏云而来，天眼上的纱布还未拆除：大圣，唐僧法师伤的太重，恐怕暂时无法西行了，不过在流沙河边修了一座法师的金身塔
孙悟空扔掉桃核：老孙知道。
那你们？杨戬问道。
让师父在此养伤，大圣挠挠手背道，我们继续西行。
…………
豹头山下，猪八戒和沙僧缓缓走来，身后跟着白龙马。
呆子眼睛还是肿的：猴哥，行李收拾好了。只是...没有师父...
沙僧默默展开锦襕袈裟，上面用金线绣着《心经》全文。
孙悟空接过袈裟，突然笑了：这和尚，人不在还留作业。
三人一马继续西行。
孙悟空特意在西行间隙回了趟流沙河，他来到金身塔前，塔身洁白如玉。
孙悟空取出弑神枪，用力插在塔前道：师父，这枪太邪乎，带着碍事，先放你这儿保管。
转身要走时，塔中忽然传出梵唱。
孙悟空回头，看见空中映出唐僧熟悉的笑容。
泼猴...虚幻的声音道，前路还长，好自为之...
孙悟空眨眨眼，把突然涌上的酸涩压回去道：知道了，啰嗦。
回到队伍中，猪八戒好奇问道：猴哥，你跟师父说啥了？
没啥！
沙僧突然指着西方：你们看！
远处的地平线上，晚霞如火焰燃烧。
而在那火光之中，隐约有双金色眼睛一闪而逝。
孙悟空的金睛微微眯起，但很快舒展：走吧，前方还有大难等着呢。
白龙马嘶鸣一声，驮着空荡荡的马鞍，率先踏入夕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