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马小龙王(1/2)
西海的波涛在月下泛着银光,水晶宫阙的琉璃瓦上流转着深海特有的幽蓝。
敖烈盘踞在珊瑚王座上,龙尾随意地拍打着珍珠镶嵌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十六颗夜明珠悬浮在他周围,将他银白色的鳞片映照得如同冰晶。
三殿下,龙王召您去正殿。一只老龟佝偻着背爬进来,龟壳上镶嵌的宝石在光线变换间闪烁着令人不适的彩色。
敖烈眯起琥珀色的竖瞳,龙须轻轻颤动道:知道了。
他故意等到老龟退出殿外,才化作人形,一个约莫凡人十七八岁模样的白衣少年,唯有额间两枚小巧的龙角显露出非凡身份。
正殿里,西海龙王敖闰正在批阅奏章。
见敖烈进来,他放下玉简,龙目中闪过一丝慈爱道:烈儿,明日便是你三千岁生辰,天庭特赐蟠桃三颗。
他指了指案几上流光溢彩的锦盒。
敖烈行礼时,余光瞥见站在父王身侧的龟丞相。
那老龟眼中藏着的算计让他鳞片下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三个月前,就是这老龟的儿子在珊瑚林里嘲笑他不过是靠血统的纨绔,被他用定水珠困了整整三日。
儿臣谢父王恩典。敖烈垂下眼睫,掩饰眸中闪过的锋芒。
他直起身,已经换上明朗笑容道:不知明日庆典,儿臣可否表演新习得的九霄云龙变
龙王捋须大笑道:准了!让那些东海北海的家伙看看,我西海儿郎的本事!
龟丞相突然咳嗽一声道:陛下,玉帝新赐的夜明珠还存放在宝库,老臣担心...
有巡海夜叉看守,能出什么乱子?敖烈忍不住打断,袖中手指捏得发白。
这老龟分明是在暗示他不够稳重。
离开正殿后,敖烈化作龙形直冲海面。
破水而出的刹那,银白龙躯在月光下舒展,每一片鳞甲都流转着水纹般的光泽。
他在云层间穿梭,龙吟声惊起一群沉睡的海鸟。
三太子好兴致。云端传来清冷的女声。
敖烈急刹身形,看见嫦娥抱着玉兔站在月华凝成的阶梯上。
敖烈立刻化作人形行礼道:不知仙子在此,惊扰了。
嫦娥轻笑,广袖拂过怀中白兔道:明日是你生辰?我恰有一礼相赠。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冰晶,北冥玄冰所凝,可镇心火。
敖烈接过时,指尖传来刺骨寒意。
他忽然想起宫中传言——去年龟丞相曾向嫦娥提亲,被当众拒绝。
这礼物,恐怕别有深意。
…………
次日辰时,西海龙宫张灯结彩。
敖烈身着月白色鳞甲礼服,腰间悬着父王赐予的避水剑,在宫门前迎接各路宾客。
东海龙王带着几位太子最先到达,其中大太子敖甲的目光在敖烈身上停留许久,隐含嫉妒。
听说三弟近日习得七十二般变化?敖甲递上礼盒时故意提高声音道,可别像上次那样,把虾兵变成螃蟹收不回来。
宾客中响起零星笑声。
敖烈接过礼盒,指尖悄悄凝出一缕寒气。
当敖甲转身时,他华丽的袍角突然结出冰晶,一声裂开条长缝。
庆典在午时正式开始。
水晶大殿中央,敖烈表演的九霄云龙变引来阵阵喝彩。
他先化青龙腾空,又转赤龙喷火,最后变回银龙,口中衔着用云雾捏成的西海全景图。
西海龙王拍案而起,龙须激动地不住颤动。
就在此时,龟丞相之子——那个曾嘲笑过敖烈的龟灵,突然打翻了酒樽。
小仙失礼了。龟灵嘴上告罪,眼中却满是挑衅道,实在是三太子的变化之术太过精彩,让小仙想起民间杂耍。
殿内霎时寂静。
敖烈感觉有团火在胸腔炸开,龙族高傲的血脉在血管里沸腾。
他强压怒火,却看见龟丞相正对龙王耳语什么,龙王的表情逐渐阴沉。
儿臣还有最后一变。敖烈突然朗声道。
他化回人形,从怀中取出嫦娥所赠的北冥玄冰,此乃广寒宫至宝,请诸位观赏。
玄冰被抛向空中,整个大殿温度骤降。
宾客们惊叹着看冰晶绽放出千道银光,却没人注意到敖烈指尖弹出的火星正飞向龟灵身后的蛟绡帷幕。
火势起得极快。
那根本不是凡火,而是敖烈暗中混合了龙息的灵火。
龟灵尖叫着跳开时撞翻了烛台,火焰顺着珊瑚装饰蔓延,瞬间吞噬了半个大殿。
夜明珠!快救御赐的夜明珠!龟丞相的嘶喊穿透混乱。
敖烈这才想起,为展示天恩,父王特意将玉帝所赐的十八颗夜明珠陈列在大殿玉柱上。
他化龙冲入火海,却被热浪逼退。
浓烟中,他看见最中央那颗象征四海升平的主珠已经出现裂纹。
就在他即将触及宝珠的瞬间,一根燃烧的梁柱轰然倒下。
…………
敖烈戴着玄铁镣铐跪在凌霄宝殿上。
玉帝的声音从九重天外传来:西海龙王三太子敖烈,纵火焚毁御赐明珠,该当何罪?
小神冤枉!敖烈抬头,看见父王站在仙班中,龙袍下的手指微微发抖,火起意外,小神竭力抢救...
陛下明鉴!龟丞相突然出列道,老臣亲眼所见,是三殿下先施展火系法术!
敖烈如坠冰窟。
他看向父王,却见西海龙王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这不是意外审判,而是早有预谋的政治棋局——
天庭需要打压日渐强势的西海龙族,而他的任性给了对方把柄。
敖烈。玉帝的声音忽然近在耳畔,你可知那颗明珠是王母用瑶池金莲的露水孕养千年所成?
敖烈龙角间的鳞片渗出冷汗。
他想起嫦娥赠冰时的欲言又止,想起龟灵反常的挑衅,甚至想起敖甲撕裂的衣袍……
这一切都太过巧合。
小神...知罪。他最终伏下身去,额头抵在冰冷的玉砖上。
认罪或许能保全西海,顽抗只会给天庭更多借口。
既如此,剥去龙籍,贬为白马,永世为凡人坐骑。玉帝金口一开,敖烈顿觉浑身骨骼剧痛。
他嘶吼着现出原形,银白龙躯在仙光中扭曲缩小,最终变成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唯有眼眸还保留着龙族特有的竖瞳。
白龙马(敖烈)被天兵押往鹰愁涧时,他最后一次回头望向凌霄殿。
在层层仙云之后,他似乎看见父王转身时落下的一滴清泪,以及龟丞相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
鹰愁涧是处奇特的所在,上方终年笼罩着灰雾,谷底却清澈见底。
白龙马的蹄铁踏在涧边青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负责押送的天兵解开缰绳,犹豫片刻后,将一个小布袋挂在他脖子上。
这是...西海送来的。天兵低声道,里面有颗褪下的龙鳞。
白龙马低头用鼻子碰了碰布袋,熟悉的海洋气息让他喉咙发紧。
枷锁卸去的刹那,他本能地想腾空而起,却只跃起丈余便重重跌落。
没有法力,没有龙族神通,他现在不过是匹稍显神异的白马罢了。
涧水倒映出他现在的模样:雪白鬃毛间隐约可见鳞片纹路,马额上两道浅痕是龙角的残留。
他脖子上还挂着块玉牌,上面刻着御赐西海敖烈六个字——既是羞辱,也是提醒。
第一场冬雪落下,白龙马学会了用蹄子刨开冰层找草根。
某个深夜,他对着水中倒影练习许久未用的变化术,最终只在马首幻化出模糊的龙形虚影,维持不到三息就消散了。
这就是你要的吗?父王。白龙马对着虚空嘶鸣道,用我的自由,换西海百年太平?
回答他的只有山风呼啸。
渐渐地,他开始做同一个梦:梦中自己驮着个光头僧人,行走在落日长河之间。
每次梦醒,涧水都会上涨几分,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五百年的光阴对神仙不过弹指,对失去法力的白龙马却是漫长的煎熬。
直到那个紫竹篮从天而降的清晨,他正在涧边嚼着苦涩的苔藓。
篮中传来熟悉的威严女声:
敖烈,可还记得广寒宫故人?
白龙马浑身颤抖。
抬头望去,观音菩萨站在莲台上,手中玉净瓶里的柳枝青翠欲滴。
弟子...记得。他前蹄跪地,喉中发出的竟是久违的人声。
菩萨微笑,指尖甘露滴在他额头:劫数将尽,你且在此等候一位东土来的取经人。
鹰愁涧的冬天比西海龙宫最深的牢狱还要冷上三分。
白龙马呵出的白气在鬃毛上结成细霜,他低头啃食着石缝里最后几根枯黄的草茎。
…………
失去法力的第五百个年头,他的胃已经学会接受这些粗糙的食物,但龙族的高傲仍在每个咀嚼的动作中无声抗议。
咔嚓——
右后蹄踩碎了薄冰。
白龙马猛地回头,竖瞳收缩成一条细线。
冰层下的黑影迅速游开,但他还是看清了,那是条通体漆黑的水蛇,额头上两点金斑像极了龟丞相的眼睛。
连你也敢来戏弄我?白龙马扬起前蹄重重踏下,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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