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乞讨(2/2)
补丁摞补丁的裙摆扫过摊位边缘,惊得卖菜老汉急忙将菜筐往回收。
老汉浑浊的眼珠扫过她冻得发紫的嘴唇,抓起几片蔫黄的菜叶就要打发她走。
林渔突然瞥见菜筐底压着几颗干瘪的红薯,表皮布满黑斑。
她指了指红薯,抖着手掏出怀里褪色的发绳,琉璃珠在寒风中摇晃着微弱的光。
那是原主贴肉戴着的物件,绳结处还残留着几缕发丝。
老汉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粗糙的手掌猛地攥住发绳,红薯带着泥块砸进她怀里。
腐泥渗进布鞋,林渔抱着尚带泥腥味的红薯转身就跑,脚趾在潮湿的鞋里冻得发麻。
路过药铺时,药香混着炭火气息扑面而来,她鬼使神差地摸出剩下的半枚铜钱,
换了包用粗纸裹着的止血草药。
草药的苦味钻进鼻腔,她忽然想起少年伤口翻卷的皮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肉摊前蒸腾的热气裹着油腥扑面而来,林渔的睫毛凝着细密水珠,视线却死死黏在案板上暗红的肉块上。
喉咙不受控地吞咽,胃部翻搅起尖锐的饥饿感,仿佛有无数火舌在啃噬内脏。
摊主的吆喝声像重锤砸在耳膜上,她攥紧空荡荡的口袋,
怀里的红薯硌得肋骨生疼,止血草药的苦涩味在舌尖漫开。
木盆里的猪杂碎泛着诡异的青白,血丝在褶皱间凝成暗红的痂。
林渔盯着那团腥臭的脏器,脑海里却浮现出金黄酥脆的炸鸡、咕嘟冒泡的红油火锅。
她下意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如果能有块带骨的鸡腿,哪怕是啃剩的骨头熬碗汤也好。
听不懂的方言传入林渔的耳中,粗粝的女声突然炸响。
满脸横肉的妇人叉着腰逼近,油腻的围裙蹭过林渔单薄的肩膀,
呵斥她离开林渔踉跄后退半步,撞翻了脚边的烂菜叶。
腐臭的汁水溅上裙摆,可她仍盯着那盆杂碎发怔,直到妇人抄起木棍作势要打,才猛地转身冲进寒风里。
冷风灌进喉咙的瞬间,眼泪突然不受控地涌出。
十岁的身体太过纤弱,饥饿带来的眩晕感几乎将她淹没。
林渔靠着墙角滑坐在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愣。
远处传来零星的叫卖声,混着某处飘来的肉香,像根无形的线,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绞成乱麻。
她狠狠咬住下唇,血腥味混着不甘在口腔里蔓延——难道真的只能对着腥臭的杂碎流口水?
泥浆渗进指甲缝的凉意刺得指尖发颤,林渔扯乱发辫,将带着腐叶的湿泥糊在脸上。
十岁孩童的手腕几乎握不住那根开裂的木棍,破陶罐在寒风中摇晃,发出空洞的回响。
她把红薯和草药塞进衣襟最里层,踉跄着跌坐在青石板路的拐角,像片被揉皱的枯叶。
往来行人的锦靴与粗布鞋从她眼前掠过,偶尔有几个铜板落进陶罐,溅起零星声响。
林渔盯着自己沾满泥污的裙摆,想起曾经窝在沙发里看古装剧的时光。
那时屏幕里的乞丐不过是戏服与妆容堆砌的笑料,如今她却真真切切尝到了乞讨的滋味
——胃袋绞成死结的疼痛,路人嫌恶的眼神,还有冷风钻进衣领的刺骨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