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中秋晚会，月末初吻（1/2）

北京的秋天总是来得急促而分明。几场秋雨过后，暑气被彻底驱散，空气变得清冽干爽。

清华园里的银杏叶边缘开始泛黄，像是被技艺精湛的画师用金粉细心勾勒过。

而最不容忽视的，是那无处不在的桂花香——图书馆窗外的几株老桂树开了花，细碎的金色小米粒藏在墨绿的叶丛间。

香气却霸道得很，无孔不入地弥漫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混着青草和翻新泥土的气息，构成独属于北国初秋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日历一页页翻过，农历八月在桂花香里悄然过半。中秋节，伴随着天际那轮日渐饱满、清辉愈盛的月亮，临近了。

对于大多数背井离乡、在题海与梦想中搏杀的清华学子而言，中秋是思乡情愫最浓烈的催化剂，也是集体温暖最直接的慰藉。

学校和各院系照例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中秋晚会，力求用欢声笑语冲淡学子们“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愁绪。

软件创新实践基地也收到了系学生会的邀请函，希望他们能出个节目，展现一下“工科生不止会写代码的别样浪漫”。

基地内部对此反应，可谓冰火两重天。以陈浩为代表的少数“活跃分子”摩拳擦掌，而以吴峰、张涛为首的技术核心们则兴趣缺缺。

一群终日与冰冷机器、晦涩代码为伍的直男（以及极少数像苏晚晴这样的珍稀存在），让他们去舞台上唱唱跳跳、演绎风花雪月，简直比让他们在不查文档的情况下手写一个完全正确的内存管理模块还令人头皮发麻。

周斌学长在周五的基地例会上提了一嘴，台下顿时一片哀鸿。 “别啊周头儿！咱们是搞技术的，上去表演算啥？胸口碎大石吗？”一个男生哀嚎道。

“就是，有那功夫我多调试几个bug不好吗？”另一个附和。 张涛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学生会的活动，派几个代表去观摩学习一下即可，体现我们的支持态度。至于登台，还是留给更擅长的院系吧，我们就不去……献丑了。”他刻意在“献丑”二字上顿了顿，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林辰他们所在的方向。

陈浩却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立刻蹦了起来，完全无视了张涛话语里的潜台词，兴奋地撺掇着林辰：“辰哥！辰哥！机会啊！这可是在全系面前露脸的好机会！要不咱们‘启辰f4’组合重磅出道？就唱《朋友》！周华健那个！或者《真心英雄》也行！保证台风稳健，引爆全场！”

他边说边站了起来，右手虚握当成麦克风，左手做出弹奏空气吉他的姿势，身体还随着想象的节奏摇摆，脸上是抑制不住的跃跃欲试。

林辰看着陈浩那极具感染力的（或者说，极具破坏力的）表演欲，再想象一下他们四个——他自己、亢奋过度的陈浩、大概率会面无表情甚至同手同脚的刘博，以及……

他悄悄瞥了一眼身边安静坐着的苏晚晴，她要是上台，那绝对是焦点，但让她跟着他们三个胡闹？——站在灯火通明的舞台上，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用五音不全的嗓音吼着“朋友一生一起走”……那画面太美，他不敢细想。

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他果断抬手，按下了几乎要跳到桌子上的陈浩：“浩子，冷静。为了基地的声誉，为了观众的身心健康，也为了我们自己的形象，这个‘重磅出道’的计划，还是从长计议吧。”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者说，永久搁置。”

最终，经过一番“友好”协商，基地决定只派几个代表去观看晚会，算是支持学生会工作，但坚决不参与表演环节。

林辰、苏晚晴、陈浩、刘博作为近期风头正劲的“启辰科技”核心，自然在受邀之列。

中秋晚会当晚，清华园大礼堂。

夜幕早早垂下深蓝色的丝绒幕布，将白日的喧嚣温柔包裹。礼堂门口霓虹闪烁，“月满清华，情系家园”的红色横幅在灯下格外醒目。穿着各色秋冬装的学生们从四面八方涌来，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兴奋，也带着一丝远离家人的淡淡愁绪。

空气中，除了愈发浓郁的桂花香，还混杂着女生们淡淡的脂粉香气、男生们刚洗过头的洗发水味道，以及各种零食袋被拆开的甜腻气息。

林辰四人随着人流走进礼堂。里面已是人声鼎沸，暖气开得足，与外面的秋凉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好不容易在靠后排找到了连在一起的四个空位。

陈浩一坐下就开启了雷达模式，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全场，压低声音兴奋地点评：“嚯！生物系的妹子今天打扮得可以啊！……那边那边，经管的，裙子真好看……哎，辰哥，晚晴姐，你们看那个是不是……”

林辰无奈地扶额，选择性失聪。刘博则仿佛自带降噪滤镜，默默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磨损了边角的《算法导论》（影印版），借着舞台上反射过来的、变幻不定的微弱光线，立刻沉浸到了他自己的二进制世界里，外界喧嚣与他无关。

林辰和苏晚晴并排坐着，中间只隔着一个扶手。与陈浩的躁动和刘博的入定相比，他们之间的气氛，是一种微妙的、混合着些许尴尬和更多期待的安静。

苏晚晴今天显然稍稍打扮了一下。她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浅米色v领针织开衫，衬得肌肤愈发白皙，里面是简洁的白色棉质连衣裙，裙摆及膝，露出纤细匀称的小腿。

长发没有像平时那样简单地扎起，而是柔顺地披在肩上，发尾带着自然的微卷，在礼堂暧昧的光线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坐姿优雅，目光落在舞台上，看似专注，但微微抿起的唇线和偶尔无意识转动腕上那根细细银手链的小动作，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林辰则还是他那身“技术男标配”——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但仔细看，衬衫的领口挺括，没有一丝褶皱，显然也是精心熨烫过的。

他能清晰地闻到从身旁传来的、苏晚晴身上那股独特的、清雅如兰的馨香，与空气中浮动的桂花甜香截然不同，却奇异地融合在一起，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身旁那抹安静的米白色吸引。

舞台上，灯光变幻，音乐流淌。学生会的文艺骨干们确实下了功夫，节目质量颇高。有音乐特长生深情款款的独唱，歌声婉转，情感充沛；有舞蹈社团活力四射的现代舞，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青春的爆发力；有校园相声社带来的诙谐段子，逗得台下笑声阵阵，掌声雷动；甚至还有化学系那几个有名的活宝表演的“魔幻化学秀”，试管烧杯碰撞，冒出五彩斑斓的烟雾，引来台下阵阵惊呼和喝彩。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属于青春的、躁动而又温暖的气息。灯光时而绚烂如霓虹，时而柔和如月光，音乐或激昂或舒缓，牵动着每个人的情绪。

林辰的心思却并不完全在舞台上。他的感官似乎被无限放大，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女孩安静的呼吸，能捕捉到她随着节目有趣之处而微微扬起的嘴角，能看见舞台灯光偶尔掠过她长长的睫毛时，在她挺翘的鼻梁旁投下的那一小片颤动的阴影。比起舞台上那些热闹的表演，他似乎更享受此刻坐在她身边，共享这方寸之间的宁静与默契。

在一个歌舞节目结束的间歇，两位衣着光鲜的主持人走上台，开始玩起了互动游戏，随机抽取座位号，请被选中的“幸运”同学上台表演个小节目或者送上中秋祝福。这无疑极大地调动了现场的气氛，大家都既期待又害怕那束追光会落到自己头上。

几轮互动后，聚光灯和女主持人甜美而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一起毫无预兆地锁定了他们这一片区域。

“哇！我们看到后排这位同学，对，就是穿着蓝色格子衬衫、气质非常沉稳的这位男同学！”女主持人笑容灿烂，手臂指向林辰的方向，“来来来，这位同学，请你上台来，给大家送上几句中秋祝福好不好？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

“唰——！”

明亮的、带着温度的聚光灯，如同舞台剧的主角光环，精准地打在了林辰身上，将他周围一小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一瞬间，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前后左右几个系的同学，都齐刷刷地、带着好奇、善意、起哄或是纯粹看热闹的心态，聚焦到了林辰身上。

陈浩在一旁先是愣住，随即露出幸灾乐祸的贼笑，用手肘偷偷捅了捅旁边的刘博。

连沉浸在算法世界的刘博，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和噪音干扰，从书本里抬起了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罕见的、名为“看好戏”的情绪。

林辰身体微微一僵，感觉血液似乎瞬间涌向了头部，耳根有些发烫。

他习惯了在技术讨论会上面对几十双审视的眼睛侃侃而谈，习惯了在代码的海洋里从容遨游，但在这种被几百双陌生或半陌生的眼睛注视、带着娱乐性质的公开场合，实在不是他的舒适区。他下意识地就想摆手拒绝，喉咙有些发干。

就在这时，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忽然感觉到一只微凉、柔软、带着细腻触感的手，轻轻地、快速地碰了碰他的手背。

触感一瞬即逝，如同蜻蜓点水，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的神经。

是苏晚晴。

她侧过头，对他鼓励地笑了笑，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在聚光灯的余晖下，仿佛落入了碎钻，闪烁着温暖而坚定的光芒。

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如同气音般细微却清晰的声音说：“去吧，没关系的，随便说几句就好。”

她的眼神和话语，像一股温润的泉水，悄然注入他有些焦躁的心田，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安抚和力量。

林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将她的鼓励也一同吸入了肺腑。他压下心头那点不适，在众人越来越响亮的、带着催促和期待的掌声中，从容地（至少表面上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领，迈步走向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