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血色北疆(1/2)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鹅毛般的暴雪接连下了数日,将整座皇城笼罩在一片皑皑白色之中,宫道被封,人迹罕至。我所在的这方冷宫院落,更是寂静得只能听见雪花扑簌簌落下的声音。

屋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倒是驱散了严冬的寒意,暖烘烘的。我、含翠和抱荷主仆三人,每日便窝在这小小的天地里,靠着针线、旧书打发漫长的光阴。

说来讽刺,皇帝在吃食用度上,倒从未让人亏待于我。炭火是足量的银霜炭,膳食也算精致温热。有时独自想来,在这吃人的后宫里,我竟也算得上是“幸运”的吧?谁家的冷宫罪妃,能如我这般,好吃好喝地静度时日呢?

偶尔能从送饭内监的只言片语中,听闻宫外的消息。说是今年雪灾凶猛,京畿附近的百姓房屋被积雪压垮者众多,冻死饿殍亦不在少数。对比之下,我虽失了自由,困于这四方宫墙,但能得一瓦遮头,温饱无虞,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般想着,心底那点关于自身际遇的悲凉,似乎也被这对比冲淡了些许,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

日子过得真快啊。严寒在不知不觉中褪去,当我又一次坐在窗边时,看到的已不是漫天风雪,而是庭院里那棵老海棠树绽出的粉嫩花瓣。花瓣在煦暖的春风中打着旋儿,悠然飘落。我这才惊觉,自己竟已在这冷宫里,悄无声息地度过了两个春秋。

花开花落,月圆月缺,我都只能在这四方院落里,听着更漏声声,数着指尖流年。唯一陪伴我的,是脚边安静打盹的小黄狗,它毛茸茸的身子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给这死寂的岁月添了一丝鲜活气。

这日晌午,阳光正好,我正坐在窗边绣花,针线在细绢上游走,绣的是一对戏水鸳鸯。含翠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裙裾被门槛绊了一下也浑然不觉。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封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眶红得厉害,像是刚刚哭过。

“娘娘…”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将信递到我面前,“北疆来的信…”

我的心猛地一沉,接过那封皱巴巴的信。是弟弟的笔迹,墨迹潦草,仿佛是在极度仓促间写就,字里行间还沾着些许污渍:

阿姐见字如面:北疆连降暴雪,天地皆白,积雪深及马腹。几个小国背信弃义,趁雪灾来犯。援军不到粮草未来,谢将军...为护我周全,身中数箭...临终前,他握着我的手腕说:你若死了,她会伤心….告诉她…..下辈子共赴白头之约..

信纸在我手中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簌簌的声响。那个总是温润如玉的表哥,那个在海棠树下教我念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少年,就这样永远留在了遥远的雪原上。我仿佛看见他倒在皑皑白雪中,鲜红的血在纯白的世界里绽开刺目的花。

真傻啊...我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你们谁死了,我不伤心呢...

我强忍着悲痛继续往下看:

嫡姐得知粮草被困,亲自押送物资前来。不料途中感染风寒,高烧不退。得知谢长卿死讯后,她吐了一大口血,终究...终究没有撑过去。临终前,她紧紧抓着我的手说:告诉年年,姐姐对不起她...若有来世,定当偿还...

随信寄来的,是一块沾染着暗红色血迹的平安符,丝线已经磨损,那是那年谢长卿去边关前,我连夜在佛前跪了三个时辰,一针一线为他求来的。

噗——

一口鲜血从我口中喷涌而出,在信纸上晕开一朵凄艳的花,与平安符上的血迹相互映衬,刺痛了我的双眼。

娘娘!含翠和抱荷的惊呼声在耳边响起,我却只觉得天旋地转,最终陷入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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